韩柳文研究法 林纾.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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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韩柳文研究法林纾著(冯丽芳打字、林伯谦校订)韩柳文研究法序今之治古文者稀矣!畏庐先生最推为老宿,其传译稗官杂说徧天下,顾其所自为者,则矜慎敛遏,一根诸性情,劬学不倦。其于史、汉及唐宋大家文,诵之数十年,说其义,玩其辞,醰醰乎其有味也。往与余同客京师,一见相倾倒,别三年再晤,陵谷迁变矣,而先生之箸书谈文如故。一日,出所谓韩柳文研究法见示,且属识数言。世之小夫 有一得,辄秘以自矜,而先生独举其平生辛苦以获有者,倾囷竭廪,唯恐其言之不尽,后生得此,其知所津逮矣。 虽然,此先生之所自得也,人不能以先生之得为己之得,则仍诵读如先生焉,久之而悠然有会,乃取先生之言证之,或反疑其不必言;然而不言,则必不能久
2、诵读如先生决矣。故先生言之也,人之得不得于先生何与?乃必倾囷竭廪,唯恐其言之不尽,呜乎!同类之相感相成,其殆根于性情,亦有弗能自已者乎! 桐城马其昶序 韩文研究法韩氏之文,不佞读之二十有五年。初诵李汉之言,谓公之于文,”摧陷廓清之功,比于武事,可谓雄伟不常者矣。”心疑其说之过。既而泛滥于杂家,不惟于义法有所未娴,而且韩文之所不屑者,则烦絮而道之;韩文之所致意者,则简略而过之。有时故作兴会,而韩之布阵不如是也;有时谬为拗曲,而韩之结构不如是也。实则韩氏之能,能详人 之所略,又略人之所详。常人恒设 之篱樊,学韩则障碍为之空;常人流滑之口吻,学韩则结习为之除。汉所谓”摧陷廓清“者,或在是也。苏明允称
3、韩文能抑绝蔽掩,不使自露,不佞久乃觉之。蔽掩,昌黎之长技也。不善学者,往往因蔽而晦,累掩而涩。此弊不惟樊宗师,即皇甫持正亦 恒蹈之。所难者,能于蔽掩中有渊然之光,苍然之色,所以成为昌黎耳。虽然,明允能识昌黎为蔽掩,而明允之文固非蔽掩者也。吾思昌黎下笔之先,必唾弃无数不应言与言之似是而非者,则神志已空定如山岳,然后随其所出,移步换形,只在此山之中,而幽窈曲折,使入者迷惘;而按之实理,又在在具有主脑,用正眼藏,施其神通以怖人,人又安从识者。淮海文字,亦饶有风概,顾终不能成为大家。其论韩文,谓 能钩庄、列,挟苏、张,摭迁、固,猎屈、宋,折之以孔氏。其论去李汉远矣。韩文之摭迁、固,容或有之,至钩庄、列
4、,挟苏、张,可决其必无。昌黎学术极正,辟老矣,胡至乎钩庄、列?且方以正道匡俗,又焉肯拾苏、张之余唾?淮海见其离奇变化,谬指为庄、列,纵横引伸,谬指为苏、张。讵知昌黎信道笃,读书多,析理精,行之以海涵地负之才,施之以英华秾郁之色,运之以神枢鬼藏之秘;淮海目为所眩,妄引诸人以实之,又乌知昌黎哉?读昌黎“五原”篇,语至平易。然而能必传者,有见道之能,复能以文述其所能者也。宋之道学家,如程、朱至矣,问有论道之文习诵于学者之口者耶?亦以质过于文。深于文者,遂不目之以文,但目之以道,道可喻于心,不能常宣之于口,故无传耳。昌黎于原道一篇,疏浚如导壅,发明 如烛闇,理足于中,造语复衷之法律,俾学者循其涂轨而进
5、,即可因文以见道。黄山谷曰:“文章必谨布置。每见后学,多告以原 道命意曲折。”后以此既求古人 法度,如老杜赠韦见素诗,布置最得 正体。如官府甲第,厅堂房室,各有 定处,不可乱也。须知文之不乱,恃其有法,如不乱也。昌黎生平好弄神通,独于“五原”篇,沈实朴老,使学者有涂轨可寻。故原道一篇,反复伸明,必大畅其所蓄而后止。原性具万古之特见,折衷于孟轲、荀卿、扬雄三子之论,独标真蕴。其警快处,能使人首肯其说;其援引处,能使人坚信其说。原毁则道人情之所以然,曲曲皆中时俗之弊。公当日不见直于贞元之朝,时相为赵憬、贾耽、卢迈,咸不以公为能,意必以毁之者。故婉转叙述毁之所以生,与见毁者之所以被祸之故,未尝肆詈,
6、而恶薄之人情,揭诸篇端,一无所漏。所赠序与书多不平语,而此篇独 沈吟反复,心伤世道,遂不期成为 至文耳。原人括,原鬼正,均足以牖学者之识力。 昌黎杂着,自“五原”迄于诸篇,体制皆类子书。而不佞所最心折者,为对禹问,为说马,为获麟解,为进学解,为讳辩,为伯夷颂。禹之传子异于尧、舜,故万章一问,孟子委之于天,实则“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一说,意正而语尚未得根据。公独曰:“舜不能以传禹,尧为不知人;禹不能以传子,舜为不知人。”待人而传,无论人也子也,惟贤而已。自有此语,立将公 私畛域,一语打通。而 又防禹后之有桀,天下实 受其乱,则又为之补义曰:”禹之后四百年,然后得桀;亦四百年,然后得汤
7、与伊尹。汤与伊尹,不可待而传也。”不可待而传,传启亦等诸传贤,初无二致。于文字则至明豁,于道理又甚切实。迨结束又声明孟子所以归本于天之故,实则文字到此,已志满意得,别无剩义可求矣。说马及获麟解,皆韩子自方之辞也。说马语壮,言外尚有希求;解麟词悲,心中别无余望。两篇均重在”知”字,篇幅虽短,而伸缩蓄泄,实具长篇之势。说马篇入手,伯乐与千里马对举成文,似千里马已得倚赖,可以自酬其知。一跌落”伯乐不常有”,则一天欢喜,都凄然化为冰冷。且说到”骈死槽枥之间”,行文到此,几无余地可以转旋矣。忽叫起”马之千里者”五字,似从甚败之中,挺出一生力之军,怒骑犯阵,神威凛然。既而折入”不知其能”句,则仍是奴隶人作
8、主,虽 有才美,一无所用,兴致仍复索然。至云”安求其能千里也”,”安求”二字,犹有须斯生机,似主者尚有欲得千里马之心,弊在不知而已;苟有道以御马,则材尚可以尽,意尚可以通。若但抹煞一言曰:天下无马,则一朝握权,怀才者何能与抗。故结穴以叹息出之,以”真无“、”真不知”相质问,既不自失身分,复以冷隽语折服其人,使之生愧。文心之妙,千古殆无其匹!至于获麟一解,格同,而行文则微有不同。古有知马之伯乐,无知麟之伯乐。且马有羣,伯乐不过于羣中别为千里之马。麟无羣,可以不待别而知为麟;至于不待别而知者而仍不知,则麟之遇蹇矣。此昌黎所由用以自方也。入手引诗、书 、春秋传记百家之书,皆知为祥,用别于千里马之徒赖
9、一伯乐,似天下有普通共识之贤士,无可疑者。顾以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之故,凡贱眼中,盼眄不到,其所宿知而素稔者,马牛犬豕之属,见得天下皆凡材,无殊特之彦,故虽有麟,而仍不知。行文至此,为势颇促,以下亦无余语。作者忽从俗 人眼中之知拈来,自己较量,谓汝 所知者,我亦皆知,唯麟也,为我之独知,不能盼尔之知。尔之所谓不祥,正我私心之所谓祥,亦诗、书 、春秋之所谓祥;纵俗中指为不祥,亦复何害!用“亦宜”二字,似为收煞之笔,忽曰”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此圣人即属知马之伯乐。然伯乐与圣人皆不 常有之人,而昌黎自命则不 亚麟与千里马。千里马不幸遇奴隶,麟不幸遇俗物,斥为不祥,然出皆非时。故有千 里之能,
10、抹煞之曰”无马”;有盖代之祥,抹煞之曰”不祥”。语语牢骚,却语语占身分,是昌黎长技。进学一解,本于东方客难、扬雄解嘲;孙可之比诸玉川子月蚀诗,谬矣。月蚀诗,既沈黑牵拗,读之棘齿;进学解则 所谓”沈浸 醲郁,含英咀华”者,真是一篇汉人文字。李华有其气,然微枵;萧颖士有其韵,然微脆。昌黎所长在浓淡疏密相间,错而成文,骨力仍是散文。以自得 之神髓,略施丹铅,风采遂焕然于外。大旨不外以己所能,借人口为之发泄,为之不平,极口肆詈,然后制为答词,引圣贤之不遇时为解。说到极谦退处,愈显得世道之乖,人情之妄,只有乐天安命而已。其骤也,若盲风懑雨;其夷也,若远水平沙。文不过一问一答,而啼笑横生,庄谐间 作,文心
11、之狡狯,叹 观止矣。 讳辩一首,已见之文章流别,今不具论。唯伯夷一颂,大致与史公同工而异曲。史公传伯夷,患己之无传,故思及孔子表彰伯夷,伤知己之无人也。昌黎颂伯夷,信己之必传,故语及豪杰,不因毁誉而易操。曰”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一凡人沮之,则自以为不足”。见得伯夷不是凡人,敢为人之不能为,而名仍存于天壤。而己身自问,亦特立独行者,千秋之名,及身已定,特借伯夷以发挥耳。盖公不遇于贞元之朝,故有托而泄其愤。不知者谓为专指伯夷而言,夫伯夷之名孰则弗知,宁待颂者。读昌黎文,当在在于此等处着 眼,方知古人之文,非无为而作也。退之释言篇,盖取国语“骊姬使奄楚以环释言”。谓以言自解释也
12、,昌黎用此释谗者之言。然是时宰相为郑絪,为李吉甫,二人非能贵退之者,亦非能祸退之者。退之此文,则敬慎茂密,意气恬静,无乎昔崛强之气。鄙见谗者设言,甚肖退之之自言,谓相国岂真知乎我,宛类退之平日口吻,读昌黎与崔立之书,谓“肯与斗筲者决得失于一夫之目,而为之忧乐”一语,则退之心中不必推服郑絪,可想而知。顾谗者既 有是言,置之不辩可也,既欲辩之,则不能不 费周章。文叙左迁之先收用,同见之先赐坐,呈文之独受知,以感恩之言,坚宰相之信己,不敢为傲也。又言”傲者必有所恃,而己亲族鲜,少 无扳联之势,不善交人,无相先相死之友,又无宿资蓄货,以钓声势”,纯是一派俗话,冀宰相哀怜。盖识郑絪为势焰中人,不如是,不
13、足以动之也。继亦知谗者言工,肖己口吻,万无可伸辩,则自信宰相之决不倾听,用自慰藉。实则退之之文虽工,至此亦无可如何矣。累月之后,闻裴、李亦中谗言,心乃愈惧,又不知谗者之用何道,辩亦无术,只有以誉郑絪之言,进誉裴、李,究竟中心积忿,故归而痛斥谗人。复防怒谗而伤及贤,于是复综言三贤之决不听谗,以自解释。结束处,用空中楼阁,代宰相翰林商量己事。实则此三人全非退之知己,方自营仕进之不暇,奚暇及此区区者!就文论文,极和婉有致,无中生有,微合于”邦无道言孙”之义。张中丞传后叙,盖仿史公传后论体,采遗事以补传中所不足也,如背诵汉书,记城中卒伍姓名,起旋慰同斩者之涕泣,事近繁碎。然为传后补遗之体则可,引为张巡
14、传中正事,则事更有大于此者。李翰书正坐太繁,极为欧阳文忠所讥。然退之此文,历落有致,夹叙夹议。欧阳公述王铁枪事,殆脱胎于此。画记极生峭,却最易学。如罗汉渡海、龙生请斋图记,几于无语不肖,顾依样葫芦,肖亦何益!本文初无他奇,奇在两用”凡”字,一用”皆”字,实庸手所万不能到。入手叙人,其次叙马,又次叙杂畜器物,若无所 收束,直是一卷账本,何名为记?文合以上之人马最之曰:”凡人之事三十有二,为人大小百二十有三,莫有同者焉。”夫人有事也,马属于人,尚有何事?乃以牵、涉、翘、顾、鸣、寝诸态为马之事,复最之曰:”凡马之事二十有七,为马大小八十有三,而莫有同者 焉。”文心之妙,能举不相偶之事,对 举成偶,真
15、匪夷所思。惟人、马之外,尚有杂畜及兵杖之属,此不可”凡”者也,乃总束之曰”皆曲极其妙”,归入画工好处,即为记中之结束。学文者当从此处着眼,方有把握。若但学其字法句法,殊皮毛耳,胡曰善学?凡不亲其地,代人作记,为事甚难。王子安序多失实,所谓西山,仆曾一见之,隐然一小山耳;水落沙明,所谓”天长一色”者,亦属目可尽。且沙上多盖小屋,杉木积迭,商舶攒聚,人声嚣杂,想滕王旧时之风景尽矣。然读子安之文,未尝不为之神爽。当昌黎刺袁州,时王仲舒适观察江南西道(即今之南昌),滕王阁本可立至。既为王所属作记,若写江上风物,度不能超过子安。故仅以不至为塞责,一曰”系官于朝,愿莫之遂”;再曰”便道取疾以至海上,又不得
16、过南昌”;三曰”吾州乃无一事可假而行者”。舍滕王阁外之风光,述观察新来之政绩,与修阁之缘起,力与王 勃之序、王绪之赋相避,自是行文 得法处。后此,欧阳永叔为史中辉记岘山亭,尹师鲁为燕公亦记岘山亭,苏子美为李然明记照水堂,苏子瞻为黎希声记远景楼,其辞虽异,大意略同。退之郓州溪堂诗序,长安薛氏有 皇甫湜手帖云:”郓塘特高古风,敌树降旗;而作者之下,何人能及矣。”郓塘者,即郓州溪堂也。此 文骨髓之重,风貌之古,名曰诗序,直是马摠之德政碑。此为元和十四年,平卢都知兵马使杀节度李师道以降,青淄十二州皆平。户部杨侍郎于陵为宣慰使,分其地为三道,摠所统者,郓、曹、濮也。堂作于幽、镇、魏、徐煽乱之后,郓独不及
17、,遂封摠开国伯。摠为堂于其居之西北隅,号曰溪堂。夫一堂之筑,与时政一 无关系,而退之独从其大处着眼,首举”天平军”,示州之无叛人也;州人”安公”,明摠之能抚众也。曰成,曰定,曰固,曰靖,则摠信之能措此州于盘石也。而又不已,更用幽、镇、魏、徐之同时而叛,以形郓之截然中居。而郓之旧治,复五十五年为虏巢,而摠直安居以治之。逐层叙述,甚与堂无涉,不知能使此一方治平,即可以为堂娱乐之张本。欧公作昼锦堂记,入手即顾题;东坡作喜雨亭记,因百姓得雨而”吾亭适成”句天然入题,读者动色。退之则一不须此,只就题前叙摠忠概政绩,其力量皆可为堂以娱宾飨 士,通 上下之志。而风度之凝远,气体之严重,声调之激越,直可作碑版
18、文字读之。诗亦全用散文驱驾之法,较元和 圣德诗火色稍减,虽以荆公之拗折,学之亦 不能至,宜多读以领取其声韵。诤臣论甚切直,然能易为与书,则善矣。与书一体,汉人多求详尽,如司马迁之报任少卿、李陵之答苏武是也。六朝人则简贵,不多说话;前清考订家,则务极穿穴,几于生平所生所能,尽于书中发泄,亦由与书体竟,匪不消纳,尽可惟意所向。独昌黎与人书则因人而变其词,有陈乞者,有抒愤骂世 而吞咽者,有自明气节者,有讲道 论德者,有解释文字、为人导师者。一篇之成,必有一篇之结构,未尝有信手挥洒之文字。熟读不已,可悟无数法门。昌黎三上宰相书,极为张子韶所讥。鄙见自战国及汉初,上书言事者,或藉以进身,比比而是,不足深
19、异。吾特惜昌黎之书,陈义过高,非赵憬、贾 耽、卢迈辈所及知,必骇笑为迂漓而置之。盖与常人言,当动之以利害,若以古义相责,良非时宰所及。昌黎第一书,屡引 经义,行文微病繁琐,惟云”上之 化下,得其道,则劝赏不必徧加乎天下,而天下从焉。因人之所欲为,而遂推之之谓也。”此直上圣之作用,谓赵憬、贾耽、卢迈能之邪?其后回环往复,引伸劝赏,不必徧加之义,望三人以相君之道,气虽壮而言实纡,宜三子之更不入也。第二书则情切而势迫矣,语虽沈痛,仍不能动者,以第一书不足捣入其心坎,则第二书直 视为佞哀诈泣之言。至第三书郁怒之气微泄言 表,此 更触其忌。顾昌黎此时,亦只能作如此收煞,固不取显然抵触,故留余波,为三宿出
20、昼之恋耳。昌黎时方二十八岁,文字稍纵,不如晚年之凝敛。但观解释”菁菁者莪“诗义至二百余字之多,盖可知矣。昌黎怀才不遇,间有人叩以文章,则昌黎报书,其语必与仕进相关系。其与孟东野书,说到自己,着眼在一”乐”字;说到东野,着眼在一”悲”字。言无倡所以无和,倡无和所以独行,身既独行,则当世之是非,遂不为一己之是非。且不说到”道”字,而抱道自高,不为时赏,又胡能言乐?矧东野之行古道,当更不宜于今世。明明为道悲,偏言为东野悲。悲东野之道不行,即悲己之道不行。寄道字于东野身上,因东野自悲,分外尤见亲密。答窦秀才书,则公方于贞元十九年贬阳山令,满怀牢骚,无处发泄,而窦公时适以此至县请粟,告以身勤事左,辞重请
21、约,见得凡能文抱道之人,至惴惴无以 冀朝夕,似文与道均不祥之物。身既坐废穷困,益之以罪,秀才来请,又奚为者?一面说朝廷求贤;一面说当道皆良有司。然爵位之上用一”钩”字,则朝廷之求贤可知,良有司之衡才又可知。褒词与贬词,分作两橛用法,使读书者,解悟其用意,此巧于用扼字法也。答尉迟生书,与此同一机轴。通篇注重在”古之道不足以取信于今”一语,而”今”字尤重。今之”贤公卿大夫”及今”始进之贤士”,彼此相得,必另有一种投合之气味。上头用”贤”字,下头用”彼“字,试思”彼其得之必有以取之”,是好话否,趣生往问,正是阻其往问,故末二句发明,若”非仕之谓,则愈尝学之矣”,公然将”贤公卿”一笔抹倒。此等冷嘲隐刺
22、,是昌黎长技。答崔立之书,尤狠狠于吏部一试。公贞元八年第进士,至是三试吏部不售。词意较前数书稍吐露,始斥赋诗、策之不足凭准,继又斥宏词科之不足凭准;虽以屈、孟、二马、扬雄之才,犹不免于落第,况属己身弊在同入”蒙昧之中”,”与斗筲者竞得失于一夫之目”,此所以无幸。将有唐科举之学,骂到一钱不值。其下亦实无可奈何,一障之乘,耕钓之事,特解嘲语。本意在作史,仍是欲以文章自见,吐其前此为蒙昧所屈抑之气。通篇无一语不是昌黎本色。答胡生书,笔力备极伸缩,力量最大,奇巧百出。且吞咽无穷血泪于胸臆中,机杼都非唐宋大家所有。已论之要言中,兹不更赘。答冯宿书,则忧谗畏讥之意,多于嫚骂,而时用浅深陪垫之笔。前半似引过
23、,而又不自承过,复以人之不满己,即用为己过。如文中”虽无以获罪于人 ,亦有以获罪于人者”。本已推得干净,然又原所以得过之故,克己自下。待不肖者尚不敢嫚,况在时尚,自问可告无罪,而犹不免于谤詈,到此真无可如何矣。语以温婉,按之却至倔强。试问前此有”造庐未尝与坐”之人,今虽降心加礼,亦必有不足之色。且所谓时尚者,即不肖之尤,强与周旋,断无一合。文之外象,是一篇愧过之书,其实昌黎身分不曾分毫贬损,仍是一副牢骚肚皮。诸如此类,能细心体验,古人之用心自见。昌黎上留守郑公启,袁子才曾袭以杖旗丁。鄙见昌黎本有执法之心,方杖留守之军人,继始以书伸辩。子才胸中本有一篇骈体之文,故笞旗丁,用以发泄其才藻。昌黎劈头
24、便言”事大君子当以道”,已有千觔力量,挡他责备,不必为段秀实之戴头而来,其下受容受察,不复进谢,真忼爽好男子语。惟一味直率,又近胁制,因复为和婉之词,并疏军人之罪状。又言罪在军人哮 噬之非,不必留守军法之弛,曲意为郑公回护。及叙郑公有追捕之举,则复以大君子责望之,使之归于正道。至此,神色又复毅然。结穴言视去一官不啻唾涕,”守官去官,惟今日指挥”,终始不屈,宜其后此能以正论折王廷凑也。此文最直最正,而进退作止,尤步步有法。张籍两书,实以道统期退之,故斥退之喜博塞,及为交杂之说,且排佛、老亦不能著书若孟轲、扬雄以垂世云云。公第一书中,”不知者以仆好辩”下数语,用笔伸缩,至可寻迹。辩是口说,因口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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