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畤祭比较研究.docx
秦汉H擦H三开究摘要:畤祭是秦汉时期重要的国家祭祀方式,近年来,随着诸多秦汉时期畤祭遗址的发现,通过考古材料的比较,我们对畤祭有了新认识。本文通过己发掘的四个畤祭遗址的遗迹现象、用玉情况等方面的比较,初步探讨了秦汉时期各个畤祭遗址间的异同,以及畤祭是否包含对地主祭祀等问题。关键词:畤祭;用玉;地主祭祀畤祭是中国古代祭祀中非常重要的方式,是对黄帝、白帝、青帝、炎帝和黑帝五方天帝的祭祀仪式。史记封禅书记载:“自古以雍州积高,神明之院,故立畤郊上帝,诸神祠皆聚云。”汉书郊祀志:“盖天好阴,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日'畤。”说文解字:“畤,天地五帝所基址,祭地。”认为畤是祭祀天地五帝的场所。司马贞索隐说:“畤,止也,言神灵所依止也。亦音市,谓为坛以祭天也。”简而言之,畤至少有三个特征:(1)祭祀对象是天地五帝;(2)祭祀地点在高山之下,小山之上;(3)畤是有祭坛的。从春秋早期秦襄公立西畤开始,到新朝王莽废止,畤祭共有700余年的发展历史,在古代祭祀史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一笔。秦的历史上共设立六个畤,分别是襄公所立西畤、文公所立廓畤、宣公所立密畤、灵公所立吴阳上畤和吴阳下畤以及献公所立畦畤。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对全国范围的畤祭进行了规范,在雍地形成了“雍四畤”,汉建国以后,高祖刘邦增设北畤,“雍四畤”成为“雍五畤”。对于畤的研究己有多年。1994年,王学礼先生对畤的地望进行了探索,认为今甘肃省华亭县西南陇山的五台山即是古“吴山”,今五台山南麓的“莲花台上、下畤”是秦在雍所建五畤中的“上畤”和“下畤工21世纪初,后晓荣研究认为,秦汉雍五畤可分别推定是魏家崖遗址、羽阳宫、虢宫、平阳宫和械阳宫。之后,随着畤祭遗址的不断发现,2004年,早期秦文化联合考古队发掘了甘肃礼县鸾亭山遗址,判断鸾亭山遗址可能是历史上西畤的一部分。王志有、刘春华和赵丛苍先生在西畤的发现及相关问题中指出,礼县西山遗址祭祀遗迹,从形式到内涵都符合文献里关于畤祭的记载;又在秦、汉西畤对比研究中指出,该遗址(西山遗址)北面的鸾亭山遗址与其关系密切,应该属于一个大的聚落遗址功能不同的分区。2016年,从血池遗址的发掘开始,又陆续发掘出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均判断为秦汉时期畤祭遗址,关于畤的研究也逐渐增多。辛怡华从血池遗址出发,探讨包括秦雍四畤和汉雍五畤、汉雍五畤祭祀的问题,以及血池遗址与雍五畤等相关问题;田亚歧和陈爱东在凤翔雍山血池遗址初步研究中,对血池遗址的发现背景及其性质内涵,结合整体布局并对血池遗址相关问题进行了研究,并指出,血池畤祭的对象应该包括对天、地及其相关诸神的综合祭祀。2019年3月,梁云在北京大学“菊生学术论坛”中也阐述了相似的观点,认为在秦汉时期畤的祭祀中,天与地的祭祀可能不是分开的,而是合在一起祭祀的。杨曙明在秦汉雍畤考中,着重对三畤原所建邸畤、吴阳上畤、吴阳下畤和北畤的建造地点进行考证,认为廓畤在凤翔县长青镇孙家南头村薪年宫建筑群内,吴阳上畤和下畤在凤翔县灵山一带,北畤在凤翔县城以北的玄武山。游富祥在吴山遗址的性质与畤祭相关问题中判断吴山遗址应该是秦灵公所作吴阳下畤,祭祀炎帝。一、考古发现的畤祭遗址目前,考古发现的畤祭遗址有鸾亭山遗址、血池遗址、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其余遗存还有待后续调查发现。1 .鸾亭山遗址鸾亭山遗址位于甘肃省礼县城关镇后牌村北侧,遗址主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山顶的祭祀遗址,其南部为断崖,西部为一冲沟,位于鸾亭山山脊的南端,山顶有圆形祭坛,直径2535米。遗址包括圆坛和其下面的台地两部分。圆坛上共发掘夯土墙一段、房址4处、灰坑19个、灰沟4条、祭祀坑1个和柱洞22个。另一部分是山腰的夯土台以及墓葬区。从遗址情况来看,鸾亭山遗址应该是汉代西畤的一部分。鸾亭山遗址出土了10组玉器,以圭璧为大宗,尤其是在祭坛上的遗迹F3中,发现了5组玉器,以及5件零散的残玉器,其中,又以第五组玉器为代表。第五组玉器由12件玉器组成,共计青璧1、白璧1、青玉人2、青圭1、白圭1和墨绿色圭6。2 .血池遗址(1)血池遗址概况。血池遗址位于陕西省凤翔县西北雍山南麓,总面积470万平方米,包括雍山夯土台、血池村祭祀坑、北斗坊祭祀坑、道路、建筑及兆域等多处重要遗迹,出土了玉器、铜器、铁器、陶器以及诸多建筑材料,文化内涵十分丰富。遗址共出土玉器124件,以玉人、玉璜和玉琮为主,多以组合形式出现,常见男女玉人、玉璜和玉琮这样的四件器物组合。同时,出土的马车榇黑漆,也是一个有特点的现象。(2)血池遗址的性质探讨。血池遗址主要分布在相邻的两道山梁上,西侧为血池村,东侧为北斗坊。血池村的遗迹现象可以确定是在西汉,而根据对北斗坊出土马骨的测年,推测北斗坊时代可能早到战国时期。血池村和北斗坊都是畤这一点毫无疑问,血池村如果是汉高祖所立北畤,是否意味着北斗坊和血池村代表了两个不同的畤,本文认为应该不是。陕西省考古研窕院曾封北斗坊长条形坑中的兽骨进行了测年,结果在一个坑内,牛骨和羊骨的测年数据相差达180年,测年的结果是否准确恐怕是要打问号的。另外,血池和北斗坊两个山梁上,均出现了玉璜,可能代表了遗址性质的同一性。血池遗址出土了带有“上畤”“下祠”字样的刻字陶片。发掘者认为,血池遗址的遗址性质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一是该处早在战国时期即为吴阳上畤(或吴阳下畤也在其附近)设立之处,汉代继续在原吴阳上畤基址上建北畤;二是汉代为了简化雍五畤烦琐的重复内容,遂将原秦四畤一并整合,即在雍山上设立西汉时期的雍五畤。但是,从出土遗物来看,血池遗址应该就是北畤。首先,从血池遗址出土遗物多为西汉时期,几乎不见秦及以前的器物,对祭祀坑测年的数据范围也都集中在西汉早中期,材料并不足以支撑其之前作为秦上畤的依据。至于“上畤”“下祠”陶片的出土,“上畤”陶片出土的位置相对于“下祠”陶片出土位置更高、更靠北侧,且二者不在同一山梁上,可能代表的是一个大遗址的两个部分,“上畤”不一定指吴阳上畤。其次,从出土玉器来看,血池遗址与其他畤祭遗址相比,发现了大量玉璜。周礼春官大宗伯明确指出,以玄璜礼北方。周礼成书于战国末期到西汉初年,与血池遗址的时代基本吻合,所以,遗址中玉璜的发现,应该对应祭祀的是北方之帝颛顼。史记封禅书还记载:“畤驹四匹,木禺龙栾车一驷,木禺车马一驷,各如其帝色。”血池遗址出土的马车鬟黑漆。综上所述,血池遗址应该是汉高祖刘邦所立祭祀黑帝的北畤。另外,吴山遗址、下站遗址的发现已经能够说明汉代的“雍五畤”应该有五个不同的地点。因此,“将原秦四畤一并整合,即在雍山上设立西汉时期的雍五畤”的说法值得商榷。(3)吴山遗址吴山遗址位于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新街镇吴山南麓的山前缓坡上,总面积10.2万平方米,共发现各类遗迹单位106处,其中祭祀坑96个。2018年,国家博物馆和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等多家单位对遗址主体部分中部一处台地进行全面发掘,发现遗迹类型非常一致,共发掘车马祭祀坑8座,坑内均有驷马一车,除被盗外,出土男女玉人、玉琮组合6件套以及铁铺、箭镀和大量青铜、铁质车马器。游富祥认为,吴山遗址位于吴山主峰东麓,就少阳之地,其祭祀坑与血池遗址相似,以车马、玉器、铁铺等瘗埋献祭,判断其为秦灵公所建吴阳下畤。(4)下站遗址下站遗址位于宝鸡陈仓区潘溪镇下站村渭河南岸的山梁之上,发现有与血池遗址相似的大面积长条形、长方形和圆形的祭祀坑,沟道以及建筑遗址分布范围约7万平方米,地面采集有板瓦、筒瓦和瓦当残片,出土有大量牛、马和羊等动物遗骨,以及相关的建筑材料和玉琮、玉人和玉璧残片。无论从规模还是遗迹现象,都与血池遗址具有极高的相似性,应该也是一处秦汉时期大型的畤遗存。文献记载在渭河以南的畤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宣公所立的密畤,所以,下站遗址很可能就是密畤。二、现象比较从上述遗址的发掘情况来看,血池遗址与下站遗址的情况最为接近,二者与吴山遗址有一定相似性,而又与鸾亭山遗址相差甚远。鸾亭山遗址为祭天的坛,有过亭式房子、灰沟、圆形烧土坑和圆角方形兽骨坑等遗迹。血池遗址、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均为祭祀坑群,多有方形、长方形的马坑或车马坑,而且血池遗址和下站遗址都有并排的长条形祭祀坑,应该代表了他们在祭祀中具有相同的意义。从出土玉器的情况来看,鸾亭山遗址出土的玉器组合主要为圭璧组合,血池遗址、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出土的玉器以男女玉人和玉琮的组合为主,而血池遗址又多出了玉璜。我们知道,玉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特色之一,在国家重大祭祀活动中是不可能随意使用玉的,出现这种玉器使用上的不同一定与遗址等级、性质有着紧密的关联。从遗址规模来看,血池遗址揭露的范围明显更大,但如果血池遗址确为北畤,作为汉高祖所立的祭祀场所,在汉代理应有更多的“关照”,而鸾亭山遗址除了祭天的坛场,还在半山腰探明有祭祀坑,目前的考古发掘揭露并不一定全面。另外,虽然史记封禅书提到“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亲往”,表现出汉代各畤等级可能己经不完全一致,但汉书武帝纪又说“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所以,至少雍五畤在政治地位上应该是平等的,遗址间的差异与等级关系并不密切。从遗址性质的角度来看,鸾亭山祭坛整体呈圆形,对应着古代“天圆地方”的朴素宇宙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F3出土的第五组玉器,两件玉璧在下,上面放置八枚玉圭和一对玉人,非常符合“四圭有邸”的说法。周礼典瑞:“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这样的器物组合就是用来祭天的,鸾亭山遗址应该就是历史上汉代西畤的一部分,而且是专门祭天的场所。鸾亭山上也有祭祀坑的遗迹,在遗址的西南部地表散落着的兽骨,原本是祭祀坑内的堆积,后来被盗扰、破坏了。血池遗址如上所述,应该是汉高祖刘邦所立北畤,但值得注意的是,血池遗址、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都出土了玉人和玉琮。古代祭天用圭、璧,祭地用琮,文献中记载颇多,如诗大雅云汉:“圭璧既卒,宁莫我听?”周礼春官大宗伯:“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史记封禅书:“故雍四畤黄犊羔各四,圭、币各有数。”畤是用来祭天的,毫无疑问,但畤祭用玉琮却是考古发现带来的新材料。周礼汉书与史记也都说祭天要用到圭璧,因为天圆地方的观念由来己久,璧圆、琮方,故分祭天、地。对照血池遗址、吴山遗址和下站遗址大量发现玉琮的情况来看,玉琮的发现应该就是代表畤祭活动中对地主的祭祀。游富祥虽然认为在这个时期,玉琮不一定具有礼地的含义,但同时又认为,因“玄璜礼北方”,所以,血池遗址是北畤,颇有对文献选择性解读的嫌疑,既然认同“玄璜礼北方”,那么,同一句中“以黄琮礼地”也应该对应着玉琮代表的地主祭祀。秦汉的畤祭除祭天,还包含祭地,但不见于文献记载,是考古发现告诉我们的新信息,这可能是秦汉畤祭的普遍情况。血池遗址、吴山遗址也应有各自的祭坛及圭、璧组合的玉器祭祀,只是目前尚未发现,或者祭天礼完成后被收了起来,又或者被后世破坏,没能够保存下来。事实上,畤祭的仪式包含天地祭祀,在史记封禅书中记载,秦始皇封禅泰山时说:“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封禅之礼,“封”指在山顶筑土为坛祭天,“禅”指扫地而祭即祭地,是既祭天,又祭地。始皇帝封禅泰山的礼制“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秦的祭祀方式就是畤祭,是不是可以侧面印证畤祭就是包含了对天和地的祭祀呢?“封”“禅”在不同的地方,如“封泰山禅梁父”“封泰山禅会稽”“封泰山禅社首”等记载,那么在畤祭的礼制中,祭天和祭地的地点是不是也不在同一个位置?如果有可能的话,似乎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目前我们并没有在同一个畤遗存发现完整祭祀天地的遗迹。参考文献:1梁云,曹大志.2004年甘肃礼县鸾亭山遗址发掘主要收获J.中国历史文物,2005(05):4-14+2+89-97.2梁云.对鸾亭山祭祀遗址的初步认识J.中国历史文物,2005(05):15-31.3王志友,刘春华.秦、汉西畤对比研究J.秦汉研究,2015(00):161-174.4田亚岐,陈爱东.凤翔雍山血池遗址初步研究J.考古与文物,2020,No.242(06):68-75.5辛怡华.血池遗址与雍地五畤及相关问题J.湖南省博物馆馆刊,2018(00):19-25.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吴山祭祀遗址20162018年考古调查与发掘简报.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22,No.228(07):6-45.7游富祥.吴山遗址的性质与畤祭相关问题J.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22,No.228(07):4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