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内心的真实——读《清洗》.docx

直面内心的真实一读清洗文/王栩（作品：清洗，英萨拉凯恩著，胡开奇译，收录于萨拉凯恩戏剧集，新星出版社，2006年11月）廷克用医生的身份在大学校园内售卖毒品。清洗一剧以这种极具认知冲击力的一幕开场，不无暴烈的展现出一个“生活在暗处”的人世。这是对立于光明的人世，这里的生活准则即为挟毁灭狂啸世间的强力意志。这般强力意志让廷克成了一个符号化的人物。他仿若日常式的主宰，在大学校园这个规则和约束的象征之地，化身为强权的指代。这个强权式的人物，津津乐道于救护他人的医生身份，或许如此，他才能藉此凸显压制与拯救这一内在心理的平衡。可要获取如此平衡并非易事，因为内心的真实会出卖廷克，将他置于直面自己内心的境况里。直面自己的内心让廷克变得软弱而孤独，哪怕他竭尽全力维护自己暴戾的一面，仍然难以抗拒内心的真实左右自己意志的力量。这力量不以强力为具体表征，而以意愿的方式自然的涌现。意愿推动着廷克对格雷斯的迷恋，就算他不承认这一点，他将跳舞的女人想象成格雷斯而狂怒地手淫也说明了其软弱并孤独着。作为一个隐辞的“内心的真实”并不深奥难明，它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真正的自己，一个自我矛盾的存在。暴戾的廷克在跳舞的女人面前，表现出罕见的羞涩，辅以小心到极致的对话，真正的自己于私人化的空间破笼而出。此时的廷克温文尔雅，狂怒只是软弱和孤独的标记。这样的标记让廷克不至于显得单纯的过了头，就像罗宾那样在单纯的裹挟下死于非命。罗宾死于自己对格雷斯的爱而不得。这个可爱的男孩，从未想过要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因此，他的自我也就不会分解成公共的和私人的两面。这让他除去可爱，不再具有产生自我矛盾的魅力。剧中的罗宾是一个参照，用自己不变的单纯对应于廷克标记下的单纯。前者一目了然，后者需要撕开层层包裹才能窥见个中的真实，继而，极具张力的爱才夺人心魄，目炫神摇。在对人物内心的真实形同揭示的演绎里，世间的约束逐一崩塌,真正的自己渐次显现。凯恩笔下出场的人物一旦做回了真正的自己,从中感受到的对人性的颠覆是阅读凯恩剧作最大的收获。这样的收获说不上愉快，但肯定会颤栗于凯恩书写的勇气以及她对人物内心的真实狂飙式的掘进。在真正的自己这个层面，“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会发生”不再是虚幻的说辞，而是私人化空间里对人性的深度解剖。它不可避免的以爱之命题来说明人性的深刻,相比公共空间里受到规则约束的爱，私人化空间里的爱更为极端，更为放肆，也就更为真实。格雷斯在哥哥格雷厄姆死后，穿着格雷厄姆的衣服，在私人化空间同格雷厄姆交媾。这超现实的场景，发生在白色房间。它是大学的卫生室。白色代表干净，寓意了爱的纯净与无邪。规则的约束在这个空间不复存在，唯有向阳而生的勇气伴同爱意让格雷厄姆凭借格雷斯的身体获得了新生。对格雷斯而言，格雷厄姆的新生亦即自己完成了性别转换的过程。她想和他一样阳刚坚毅，而无须对男性的模仿。女性的诉求溢满白色房间，相对于剧中发生在红色房间里的暴力，上演于黑色房间中的色情，白色房间里反抗的意味浓烈而强劲。暴力在剧中渲染出无意义的日常。它的特征在于，暴力随时可以发生，不问缘由，只关乎强权者的意志。罗德和卡尔的同性恋情被暴力打断，却也通过暴力逼使卡尔曝露出真正的自己。“妻子”卡尔在对暴力的恐惧下出卖了“丈夫”罗德，违背了自己不会背叛罗德的誓言。誓言一文不值，人物内心的真实才是卡尔得到罗德原谅的唯一原因。因为罗德从不发誓和许下任何承诺，他所在意的是在私人化空间里清洗掉誓言和承诺这类规则的约束，实现真正平等的爱。黑色房间里上演的色情在跳舞的女人的努力下，终于使廷克爱上了自己。跳舞的女人将自己冠以格雷斯的称谓，藉此占有了廷克。强权者在私人化空间里的弱点成了一个羁绊，这是人物内心的真实一个特殊的反映，它使得廷克用少见的单纯平衡了自己在公共空间里的暴戾，人性也就有了温和的色彩。这种对人性中温和色彩的譬喻被凯恩在剧作结尾延伸出穿透黑暗的希望。格雷斯身上缝植了卡尔的生殖器，这散发着强韧生命力的阴茎意象让格雷斯拥有了刚毅。刚毅会无限地繁殖下去，哪怕肉身被老鼠啃噬净尽，刚毅也会在阳光的映照下贯穿生命的始终。（全文完。作于2022年7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