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和凯恩斯的经济周期理论比较及启示（王 岩）.doc

马克思和凯恩斯的经济周期理论比较及启示王岩王岩，内蒙古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资本论；可持续发展理论；宏观经济学。（内蒙古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摘要：马克思和凯恩斯的经济周期理论在对经济危机产生根源的认识上存在重大差别。马克思认为，经济危机根源于资本主义制度决定的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而自由放任的市场和资本主义制度结合在一起制造了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的助推器。凯恩斯认为，经济危机根源于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投资的盲目性和证券市场、产品市场共同作用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比较而言，马克思的理论及启示远比凯恩斯深刻丰富的多。虽然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研究有共同的视角，但是，凯恩斯认为，政府的干预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从而克服经济周期性波动，而马克思则指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这些问题不可能得到有效解决，因此，周期性经济危机是不可避免的。关键词：马克思、凯恩斯、经济周期理论、比较经济周期性波动一直困扰着现代社会的经济发展，2008年又爆发了全球经济危机。一再爆发的经济危机证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市场经济存在着不可克服的矛盾，无法走出周期性爆发经济危机的怪圈。面对本次全球性经济危机，国内外经济学界开始更加关注马克思的经济周期理论，更加关注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周期理论、国家干预理论和政策。马克思在他的资本论中对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的原因进行过深刻剖析，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对此也进行过系统分析并提出国家干预经济的理论和政策。本文比较研究他们的经济周期理论，看他们的理论给予我们什么启示。一、马克思：周期性经济危机根源于资本主义制度马克思在讨论一般商品生产时指出，货币作为流通手段，是商品流通的媒介，在商品流通中有无数生产者的无数商品参与其中，由于“流通不断地把货币像汗一样渗出来”，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 134页。所以，以货币为媒介的商品流通使买卖在时间和空间上分离，在错综复杂的商品交换序列中，一个不买，后面一系列商品因为没有货币周转而不能卖，商品流通中断。但是，这时，只有商业危机的可能性，不会成为现实性，要使商业危机成为现实，“必须有整整一系列的关系”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136页。马克思认为，使经济危机成为现实的“一系列的关系”的根源是资本主义制度。他指出：“资本主义生产的真正限制是资本自身，这就是说，资本及其自行增殖，表现为生产的起点和终点，表现为生产的动机和目的；生产只是为资本而生产，而不是反过来生产资料只是生产者社会的生活过程不断扩大的手段。以广大生产者群众的被剥夺和贫困化为基础的资本价值的保存和增殖，只能在一定的限制以内运动，这些限制不断与资本为它自身的目的而必须使用的并旨在无限制地增加生产，为生产而生产，无条件地发展劳动社会生产力的生产方法相矛盾。手段社会生产力的无条件的发展不断地和现有资本的增殖这个有限的目的发生冲突。”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78-279页。在生产以资本增殖为有限目的支配下，“工人的消费能力一方面受工资规律的限制，另一方面受以下事实的限制，就是他们只有在他们能够为资本家阶级带来利润的时候才能被雇佣。一切真正的危机的最后原因，总是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的消费”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48页。危机的最后原因并不是危机根源，导致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的消费的原因，才是经济危机产生的根源。马克思认为，消费不足其实并不是经济危机的根源，实际情况是，在危机爆发前的繁荣时期，工人就业有所增加，工资有所上升，危机爆发前，工人的工资是所有时期最高的，总消费量也是增加的，甚至工人阶级也可能暂时参加奢侈品的消费（奢侈品一般情况下是由资本家用剩余价值消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因此把消费不足当作危机的根本原因，认为提高工人的工资就能消除经济危机，马克思指出，和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说的正好相反，危机爆发前，工人的工资是所有时期最高的，总消费量也是增加的，所以消费不足不是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提高工人的工资并不能消除危机，如果能够消除危机的话，危机也根本不会爆发，因为危机前，工人工资水平最高。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56-457页。危机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由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决定的分配关系，使工人阶级的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提高是有限度的。这是因为，工人的收入只体现为工资，它由必要劳动所规定，它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成本，工人并不参加由他们的剩余劳动所生产的剩余价值或剩余产品（新增加的财富）的分配，所以，经济增长带来的利益主要以剩余价值的形式形成资本所有者的收入，在繁荣期间，增长更快的是资本获得的剩余价值，结果是，经济增长越快，收入越是集中在资本所有者手中。而拥有社会大部分收入的资本所有者在追求不断增加的剩余价值的欲望支配下，又会把收入的大部分用于资本积累。因此，资本主义社会经济活动必然会出现一方面是有限的社会消费能力的增长，另一方面是生产的无限扩大的趋势，结果使生产扩张必然快于社会有支付能力的需求的扩张，繁荣之后必然爆发经济危机，“资本主义生产包含着各种和善意或恶意无关的条件，这些条件只不过让工人阶级暂时享受一下相对的繁荣，而这种繁荣往往只是危机风暴的预兆。”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57页。所以，以追求资本利润最大化为唯一生产目的的资本主义经济，周期性经济危机的爆发是不可避免的，经济危机的实质是生产相对于社会有支付能力的需求的过剩，它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产物。二、马克思：资本主义制度背景下的经济危机爆发的助推器马克思认为，经济危机的爆发是“整整一系列的关系”相互作用的结果，这一系列的关系形成经济危机爆发的助推器。与此相关的理论有如下内容：第一，利润率趋向下降是促使资本主义生产无限扩大的动力。资本为了追求更多的剩余价值而不断积累，资本积累导致资本有机构成提高（积累是生产力水平不断提高条件下的积累），使利润率趋向下降。为了在利润率下降同时保持利润量上升，需要更进一步积累，结果，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生产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资本积聚、集中的结果），和不断膨胀的生产能力相对应，生产的规模和生产出的剩余价值量会惊人地膨胀。马克思指出：“在生产过程和积累过程的发展中，可以被占有和已经被占有的剩余劳动的量，从而社会资本所占有的利润的绝对量，都必然会增加。但是，同一些生产规律和积累规律，会随着不变资本的量增加，使不变资本的价值同转化为活劳动的可变资本部分的价值相比，越来越快地增加。因此，同样一些规律，使社会资本的绝对利润量日益增加，使它的利润率日益下降。”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43-244页。 “利润率下降，不是因为劳动的生产效率降低了，而是因为劳动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剩余价值率提高和利润率降低，这二者只是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在资本主义下借以表现的特殊形式。”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67页。 所以，生产力发展和利润率下降倾向相互作用关系，成为推动生产无限扩大的重要动力。第二，商业资本周转受生产和消费的限制，但是，当它独立化后，又能突破这两个界限。（1）商业资本会缩短生产资本的商品的出售阶段，使商品更快地投入市场，从而使生产更加发展。（2）在资本主义信用制度下，商业资本特别是大商业资本在信用制度提供的信贷资金支持下囤积商品的行为产生的虚假的社会需求又刺激着生产的扩大。所以，资本主义信用制度和商业资本的运动交织在一起，是促成危机爆发和使经济危机程度加深的一个推动力。第三，固定资本更新是周期性经济危机的物质基础。资本为了增强竞争力，特别是在经济衰退期间，为了尽快走出经济衰退困境，有实力的大资本会选择更新固定资本的途径。而固定资本的大规模更新，必然要引起大量的对相关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新需求，这种连锁反应式的推动作用，使整个社会生产达到高峰。但是，固定资本在一次更新后，周转的周期又要相隔若干年，在此期间，只产生与正常折旧相应的更新需求，但是有关生产部门已经形成了满足大规模更新的生产能力，结果造成生产过剩，爆发经济危机。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和自发的市场经济作用下，通过固定资本更新带动经济增长，虽然可以暂时走出经济衰退，但是，它不能从根本上消除经济危机，恰恰相反，固定资本更新的盲目性为下一次经济危机的爆发提供物质基础。第四，全社会周期更新的固定资本的总额和储存的折旧基金总额不相等可能诱发经济危机。在实际经济活动中，当年更新的固定资本的总额等于这一年储存的折旧基金的总额的情况是很偶然的。从两大部类关系看，如果第II部类同期更新的固定资本的总额（只买生产资料，不买消费资料）大于储存的折旧基金总额（只卖消费资料，不买生产资料），第I部类的一部分剩余价值就不能从货币形式转化为消费资料，即购买不到充足的消费资料，这可以用进口消费资料的办法解决。相反的情况则导致一部分消费资料生产过剩，这时，可以用出口消费资料的方法解决。所以，对外贸易有调剂国内生产余缺，保证再生产顺利进行的作用，但是，这可能会在其他国家引起经济危机，因此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马克思提出，可以通过必要的储备系统解决这个问题。由于固定资本的寿命长短不同，投产的时间先后不同，固定资本更新过程中的两个部分不可能绝对平衡，因此，过剩和不足现象都会出现，所以当商品过剩时，作为必要物资储备起来，在出现生产不足时用来补充缺额，从这个意义上讲，这种过剩有利于社会生产的发展。马克思说：“这种过剩本身并不是什么祸害，而是利益；但在资本主义生产下，它却是祸害。”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25页。因为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生产和投资是企业自己的事情，谁的产品过剩，就意味着剩余价值无法实现，所以，过剩对资本主义来说是一种祸害。对第II部类的分析也可以推广到第I部类。马克思的这个理论说明，全社会周期更新的固定资本的总额和储存的折旧基金总额不相等可能诱发经济危机。马克思在这里还提到，在一个开放的经济中，通过对外贸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国内社会生产的余缺，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会使矛盾在世界市场上扩展。“对外贸易既然不是单纯补偿各种要素（按价值说也是这样），它就只会把矛盾推人更广的范围，为这些矛盾开辟更广阔的活动场所”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25页。一个国家的社会经济活动，必须建立在自己能够合理调节以实现正常运行的基础之上。而这在资本主义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是不可能做到的，“这种生产过剩等于社会对它本身的再生产所必需的各种物质资料的控制。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这种生产过剩却是一个无政府状态的要素”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26页。第五，周转时间长的部门增长过快，会引发经济危机。周转时间长的部门要不断地从市场上取走消费资料和生产资料，却没有把任何商品投入市场。如果生产周期长的部门增长过快，对货币市场和可供支配的生产资本要素造成压力，导致资金、生产要素短缺，价格因此上升，生产迅速膨胀。但是，这种建立在比例失调基础上的生产的突然扩大不会持久，很快会因为生产周期长的部门的生产过剩和该部门大量企业的倒闭而失去大量的市场需求，即表现为生产的全面过剩，随即发生经济危机。马克思指出，种状况在资本主义自然放任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是必然存在的，这是因为，资本主义自由的市场经济中的社会分工“以生产资料分散在许多互不依赖的商品生产者中间为前提，使独立的商品生产者互相对立，他们不承认任何别的权威，只承认竞争的权威”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12页。，而资产阶级又“高声地责骂对社会生产过程的任何有意识的社会监督和调节，把这些说成是侵犯资本家个人的不可侵犯的财产权、自由和自决的独创性”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13页。所以，“在资本主义社会，社会的理智总是事后才起作用，因此可能并且必然会不断产生巨大的紊乱。”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49页。马克思还指出，在现实经济活动中，一些周转时间长的部门的扩张会受到货币资本的限制，但是“这个限制被信用制度和与此相联的联合经营（例如股份公司）打破了。因此，货币市场的混乱会使这类企业陷于停顿，而这类企业反过来也会引起货币市场的混乱。”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96页。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的盲目作用成为助长生产周期长的部门过快增长、冲击经济活动正常进行、促成并且加深经济危机的一个推动力。特别是，当生产周期长的部门由于股份公司大量集中于此并通过资本市场的作用使其增长过快时，更容易导致经济危机并且使危机的程度加深。第六，虚拟资本积累和现实资本积累脱节，导致经济泡沫。虚拟资本是以有价证券形式存在，并能给持有者带来一定收入的资本。有价证券主要以股票、国债券形式存在，在现代信用体系中，又出现了许多新的有价证券形式。比如，2001年，美国房贷金融机构推出零首付的次级按揭贷款，大规模向按揭贷款信用等级低、偿还能力很差的低收入阶层贷款买房（次级贷款），之后，银行机构把按揭出售给投资银行，这些投资银行再把不同的按揭放在一起，经过包装衍生为“有按揭支撑的证券”在二级市场流通。有价证券是所有权证书，有定期收入（债息、股息），可以买卖。国债券、股票等有价证券的市场价格与市场利息率及有价证券的债息收益相关。当有价证券的债息收益既定时，有价证券的市场价格从而虚拟资本的规模，与市场利息率成反比，利率越低，有价证券价格就越高。有价证券的市场价格还受其供求关系影响。其中，尤其以股票最为显著。由于股票需求受很多不确定因素影响，因此，股票的市场价格可能会大起大落。并且，股票价格的变动，和货币资本的供求紧密相关，当“货币市场紧迫的时候，这种有价证券的价格会双重跌落：第一，是因为利息率提高，第二，是因为这种有价证券大量投入市场，以便实现为货币。”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30页。 即当货币资本供给小于需求时，市场利息率上升使股票价格下跌，股票持有者面对市场利息率上升和股票价格下降，会选择抛售股票，换回货币。结果，股票价格进一步下跌。反之，当货币资本供给大于需求时，市场利息率下降使股票价格上升，股票持有者面对市场利息率下降和股票价格上升，会选择购买股票，抛出货币。结果，股票价格进一步上升。当股票等有价证券价格因需求旺盛而上涨很快时，会创造出大量的和实际资本脱节的虚拟资本，马克思把它称之为肥皂泡。而当股票持有者大量抛售股票时，股票价格会大幅度回落，由它虚拟出的资本又会大幅度缩水，马克思把它称之为肥皂泡的破裂。股票价格的变动对实体经济产生重要影响。虽然“只要这种证券的贬值或增值同它们所代表的现实资本的价值变动无关，一国的财富在这种贬值或增值以后，和在此以前是一样的。”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31页。 “只要这种贬值不表示生产以及铁路和运河运输的实际停滞，不表示已开始经营的企业的停闭，不表示资本在毫无价值的企业上的白白浪费，一个国家就决不会因为名义货币资本这种肥皂泡的破裂而减少分文。”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31页。但是，股票价格泡沫的破裂往往和经济危机相伴随，在经济危机爆发时，“它们的价格随着利息的提高而下降。其次，它们的价格还会由于信用的普遍缺乏而下降，这种信用的缺乏迫使证券所有者在市场上大量抛售这种证券，以便获得货币。最后，就股票来说，它的价格下降，部分地是由于股票有权要求的收人减少了，部分地是由于它们代表的往往是那种带有欺诈性质的企业。在危机时期，这种虚拟的货币资本大大减少，从而它的所有者凭它在市场上获得货币的力量也大大减少。这些有价证券的行情的下降，虽然和它们所代表的现实资本无关，但是和它们的所有者的支付能力关系极大。”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558-559页。 也就是说，经济危机导致股票价格泡沫的破裂，使股票持有者的收入下降，使其有支付能力的需求下降，进而使经济危机的程度加深。马克思的理论可以用来分析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美国的以次级房贷为对象的“有按揭支撑的证券”，在美联储低利率政策下有不断看涨的价格，这对美国的房价上涨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2007年初美国房地产市场房屋总价值约21万亿美元，其中有约8万亿美元是投机的价值，泡沫占房屋总价值的38%。科茨中国教育报2008年10月14日。2007年2月，泡沫达到顶点，房价开始下跌，而在2006年，利率已经开始迅速攀升，结果是，次级按揭贷款的整个循环链条断裂，低收入贷款者因投资房地产收益下降而无力偿还贷款，放贷的金融机构本息无法收回，购买了“有按揭支撑的证券”的投资者的债券价值大打折扣。由于“有按揭支撑的证券”与实体经济中的房地产业紧密相连，它不仅吹起了虚拟资本的泡沫，也吹起了实体经济中的房地产泡沫，而房地产泡沫的膨胀又刺激了美国经济生产的相对过剩（因为用次级贷款买房者实际上是没有支付能力的，次贷和其证券化，只是为美国房地产虚拟出了一个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所以，虽然是由次级贷款危机首先引发金融危机，但是，其本质是经济危机。从马克思的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到，在资本主义制度背景下的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并不能有效实现宏观经济平稳运行、持续增长，上述“整整一系列的关系”相互作用，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相对于有支付能力的需求过剩的形成制造了一台助推器。三、凯恩斯：周期性经济危机（衰退）根源于市场失灵凯恩斯认为，生产依赖于有效需求，有效需求不足是造成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出现经济衰退的原因。“所谓有效需求，只是雇主们从决定提供的当前就业量上，所可预期取得的总所得或收益。”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51页。所以，“有效”的含义是，需求是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它以实际的就业量和预期利润最大为基础。需求包括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消费需求形成的基础是收入，收入取决于实际就业量，由于实际就业量由雇主通过投资创造工作岗位来提供，雇主是否投资，又取决于投资能否获得最大的预期利润，因此，有效需求是否充足，关键是资本能否获得最大的预期利润。资本获得最大的预期利润的条件（边际条件）是，增加的投资品的购买价格（重置成本）等于该投资预期利润按照现行贴现率所折成的现值，这种投资品的购买价格和投资预期利润贴现值的关系，凯恩斯把它称为资本的边际效率。如果预期利润的贴现值大于重置成本，资本的边际效率上升，这将引诱投资需求在原有规模基础上增加，反之，投资需求将减少。凯恩斯认为，资本品的稀少或丰富程度是影响资本的边际效率的重要因素，比如随着投资增加，资本品越来越丰富，由新增加的资本品生产出的新产品的供给量不断增加，这会使投资的预期利润下降。另一方面，对投资品的需求不断增加使重置成本上升。结果使预期利润的贴现值小于重置成本，资本的边际效率下降，引诱投资需求的动力不足，导致投资需求不足。在谈到经济突然衰退之前的繁荣后期的特征和经济危机为什么会在繁荣后期突然爆发时，凯恩斯认为，经济波动虽然是多种因素促成的，但是，“其尤著者，当推消费倾向、灵活偏好状态、以及资本之边际效率。此三者之变动，在商业循环中各有作用。但我认为商业循环之所以可以称为循环，尤其是在时间先后上及期限长短上之所以有规则性，主要是从资本之边际效率之变动上产生的。”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267页。其中的基本关系是：资本的边际效率崩溃，对未来的看法悲观、不放心使灵活偏好随之增强，利率上升；资本的边际效率崩溃和利率上升，使投资下降，进而使就业量和收入下降，结果使消费倾向下降；资本的边际效率崩溃和利率上升，使证券市场价格下降，投资证券者收入下降，使消费倾向下降，而投资过度乐观和悲观是导致经济快速扩张而后突然在繁荣阶段崩溃的主要原因。“在自由放任情形之下，除非投资市场心理有彻底改变，否则就没有办法避免就业量之剧烈波动；然而我们没有理由可以预料会有此种彻底改变。所以我的结论是：我们不能把决定当前投资量之责任放在私人手中。”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272页。可见，在凯恩斯看来，在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中，在投资品市场、证券市场、产品市场共同作用下，使总供给扩张而有效需求相对不足，结果必然导致经济衰退。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投资市场的快速萎缩。并且，自由放任下的盲目投资是造成投资市场波动的最主要因素。关于固定资产的折旧和更新对经济波动的影响问题，凯恩斯认为，如果投资品的折旧基金提取大于其实物更新很多，实际上就是增加了企业当前净储蓄，使消费倾向下降。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109页。关于消费在经济波动中的作用，凯恩斯认为，储蓄是消费的另一面，储蓄动机强烈会使消费倾向下降，预防未来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保持未来有比较高的生活水平、从事或增加投资，都会使储蓄动机增强。所以，比较强烈的储蓄动机会使消费倾向下降，但是，只要总储蓄能够全部转化为总投资需求，总供给就等于总需求。问题是，“资本不能离开消费而独立存在，反之，如果消费倾向一经减低，便成为永久习惯，则不仅需求将减少，资本需求亦将减少。”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92页。所以，比较高的储蓄是否都能够转化为投资，受社会最终需求即消费需求制约，较低的消费倾向使资本的预期利润率较低，引致的投资需求因此较低，结果使储蓄并不能全部自动转化为投资，使总供给大于总需求。但是，在投资和消费对经济波动的影响孰轻孰重问题上，凯恩斯还是突出强调投资的作用，因为投资增加可以增加就业，可以在消费倾向不变时也能够增加消费。问题是，自由的市场经济无法使投资保持和储蓄相等的稳定增长，因此，经济衰退是必然的，经济衰退的根源是市场失灵。凯恩斯认为，消费动机强弱受经济制度和财富分配方法的影响，储蓄的“动机之强度，当然随我们所假定的经济制度与经济组织，随种族、教育、成规、宗教及流行道德观念等因素所形成的习惯，随现在希望与过去经验，随资本设备之多寡与技术，又随目前财富分配办法，以及社会各阶层已经确立的生活程度，而大有不同。本书将不涉及重大社会改革所产生的后果，或长期进步中慢慢发生的影响；这就是说，我们把主观储蓄动机以及主观消费动机之主要背景看作是已知数。财富之分配办法，既决定于社会结构，而后者又有相当永久性，故前者亦只能在长期中慢慢改变，故本书亦视为已知。”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商务印书馆，1977年，第95页。在凯恩斯看来，经济衰退是短期问题，制度等是在长期中慢慢变化的因素，因此，制度因素对经济衰退没有影响。另外，在凯恩斯的理论中，制度因素对消费倾向产生重要影响，而制度变化是在长期中缓慢发生的，所以，消费倾向在短期不会自动变化，消费不足不是经济衰退的根源。可见，凯恩斯的研究是在既定的资本主义制度前提下排除制度因素展开的，他认为，经济衰退的根源是市场失灵，市场失灵主要是自由放任的市场无法对私人投资进行有效调控。四、比较及启示通过回顾和分析马克思及凯恩斯的经济周期理论可以看到，马克思的理论远比凯恩斯的理论深刻丰富的多。马克思把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和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有机结合在一起，深刻揭示出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的必然性以及“整整一系列的关系”相互作用促发周期性经济危机的机理。所以，马克思的经济周期理论为我们认识经济危机提供了更加开阔的视野，为我们从制度和市场层面寻找解决经济波动的方法提供了科学的思路。现实的社会经济活动表明，关于制度因素，不论长短期都在社会经济活动中起作用，制度一旦确立，会自然产生一套运行机制，并且对经济活动的各个方面产生深刻的影响。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对资本主义制度在经济危机中的作用做了深入的、符合客观实际的分析，揭示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源。凯恩斯把资本主义制度看成是他的理论既定的前提没有问题，但是认为制度因素在短期经济波动中没有作用，因此可以在研究中抽象掉不谈则是错误的，这使他的理论具有明显的辩护性。理论认识上的根本不同导致对实际问题的看法和所寻找的解决途径也根本不同。凯恩斯主义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范围内，政府应当对宏观经济活动进行干预，克服自由的市场经济中必然存在的经济波动。重要的是，政府应当控制投资，在衰退没有出现之前的高涨期，政府通过提高利率、增加税收等手段控制投资需求过快增长导致的资本边际效率下降，在经济已经出现衰退时，可以通过改善资本的收益率刺激投资来解决有效需求不足造成的失业问题，比如通过减税、降低利息率等促进投资需求增加。而马克思的研究表明，在资本主义制度范围内，周期性经济波动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这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资本在追求最大剩余价值目的推动下的强烈积累欲望、信用制度推动下的超越现实生产和消费需求制约的生产扩张和虚拟资本的积累，把生产的扩大推向无限，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决定的对抗性的分配关系又把社会大多数人的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限制在低于经济增长的水平上，从而使生产的扩大受到限制。这个矛盾运动的必然结果只能是，通过周期性的经济危机，通过对生产力的破坏来暂时解决这个矛盾。应当说，凯恩斯提出的治理经济周期性波动的药方在实践中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经济危机爆发的频率，控制经济衰退的深度，帮助经济较快地走出衰退，但是，它不能根除病根，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仍然不断出现。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无论选择什么样的干预政策，都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并且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诸如滞涨等等的副作用。新自由主义看到了凯恩斯主义理论和实践的尴尬，但是，他们主张回到资本主义自由的市场经济，认为不要政府干预的自由市场经济能够有效调节社会经济活动。然而，在其影响下的实践带来的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彻底粉碎了自由市场经济能够有效调节社会经济活动的神话。对此，马克思的经济周期理论给我们提供了科学的答案：在资本主义制度前提下依照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实施的宏观经济政策，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固有的生产无限扩大和社会大多数人的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相对狭小的矛盾，不废除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社会经济活动就无法走出周期性经济危机的怪圈。而新自由主义的主张，不过是在重复马克思100多年前就已经指出的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结局自然是马克思早就揭示出的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而且，新自由主义把凯恩斯主义所开出的治理经济周期性波动的药方也减量化甚至抛弃，所以，带来的是更加广泛而深刻的世界性经济危机。马克思关于制度因素对经济波动的影响的理论对于认识经济波动，选择克服经济波动的思路和对策具有极其重要的启示。马克思的理论表明，分配制度不合理是导致生产和消费脱节的重要原因，消费不足又是经济危机爆发的最后原因。马克思的理论还告诉我们，如果收入分配制度不合理，即使给劳动者涨一点工资，对于避免和解决经济危机也是无济于事。另外，依照马克思关于奢侈品生产和经济危机的关系的分析推论，如果一个社会收入分配两极分化严重，高收入者对奢侈品消费需求旺盛带动了奢侈品生产过度发展，在经济危机爆发时，奢侈品生产部门的全面衰退所产生的连锁反应会加深经济危机的程度。因此，若要从根源上克服经济周期性波动，政府调节经济的首要和长期目标应当是建立保证劳动者的收入增长和经济增长率相协调的收入分配制度，避免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出现积累和消费比例失调。当然，这种收入分配制度的建立是有条件的。与特定的社会经济制度相适应有特定的生产方式，与特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有特定的生产关系和分配关系。一个以资本为本、以资本实现最大利润为社会生产目的资本主义社会，是无法真正建立保证劳动者的收入增长和经济增长相协调的收入分配制度的。而以人为本、以实现社会全体成员日益提高的生活福利水平为社会生产目的、追求科学发展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为建立保证劳动者的收入增长和经济增长相协调的收入分配制度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马克思指出，由于信用制度的存在，生产周期长、占用资金多的部门可以通过贷款扩大再生产，这表明，信用泛滥会对客观存在的比例关系产生冲击。另外，如果生产周期长的部门增长过快，由于这类投资规模大，占用资金多，它们的生产过剩会冲击金融市场。马克思还指出，生产周期长短不同的部门之间这种客观存在的比例关系“是由各该劳动过程的物质条件造成的，而不是由这个过程的社会形式造成的。”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97页。这些思想启示我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客观存在着信用可能打破比例关系引起经济波动并且反过来冲击金融市场的问题。因此，合理的产业结构是保证宏观经济运行的重要条件，政府在对宏观经济的管理和调控方面，制定和实施调节总供给的产业政策的十分重要，特别是，产业政策中的金融政策十分重要；对信用的监管非常重要，对信用与实体经济之间的相互影响需要高度关注。比较马克思和凯恩斯的理论也可以发现一些共同的研究视角。首先，他们都非常强调投资在经济波动中的作用，都指出，固定投资对经济波动有影响。马克思指出，固定资本大规模更新会引起整个社会生产的高涨，这为经济危机提供了物质基础；周期更新的固定资本的总额和储存的折旧基金总额不相等也可能诱发经济危机。凯恩斯指出，投资波动是经济波动的最重要原因，政府必须直接控制、管理社会投资，而“不能把决定当前投资量之责任放在私人手中”。并且还指出，如果固定资本投资的折旧基金提取大于其实物更新很多，实际上就是增加了企业当前净储蓄，使消费倾向下降。他们的这些思想启示我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有效调控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合理地引导和调节固定资产的折旧提取及实物更新，是克服经济波动的重要途径。其次，马克思和凯恩斯都认为，在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中，证券市场对实体经济产生的重要影响是引发经济危机的重要因素。马克思从虚拟资本角度深刻分析了在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虚拟资本积累和现实资本积累脱节导致的经济泡沫如何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形成和爆发过程中发挥作用。凯恩斯则通过对投资品市场、证券市场和产品市场相互作用机理的分析指出，要通过政府实施干预经济的政策，调节证券市场和投资品市场。需要指出的是，虽然马克思和凯恩斯对上述问题的研究有共同的视角，但是，凯恩斯认为，政府的干预可以解决上述各种问题，从而克服经济周期性波动，而马克思则指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这些问题是不可能得到有效解决的，因此，周期性经济危机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