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直解》.docx
韩非子直解韩非子直解 初见秦第一 初见秦,顾名思义是作者初次进见秦王的一篇奏章,文章要秦王凭借有利形势图王霸大业,实际是实行强道,运用战争手段一统天下。本篇虽为韩非子的首篇,但关于其作者却众说纷纭,有人根据战国策·秦策一中有一段张仪的说辞与本文相似,因而认定本文作者为张仪,然而本文所述史事多发生在张仪死后,故不足为凭;也有学者怀疑本文系秦相范雎所作,可是文中所指责的谋臣中正有范雎,故此说也在不可信之列;还有猜测作者为蔡泽、吕不韦的,但其所举证者皆不能使人奉为确证。前人所据以质疑者,无非是以下二条:一是本篇亡韩的观点与下篇存韩相悖,二是本篇次段所述为六国合纵时的形势,与韩非入秦时的韩国形势有出入。其实,存韩与亡韩,虽持论相反,全视说者之术售与不售、说者本人遇与不遇而定,任何一个观点都未必是作者本意,韩非的先辈商鞅先后说秦孝公以帝道、王道、霸道、强道适可资参证。至于所述之内容与事实有出入,则更是辩才无碍的说客和文思泉涌的文人常犯的通病,不足为奇。战国策的成书显然晚于韩非子,只能理解为韩非的说辞误置到张仪名下,而不是相反。因此之故今仍其旧,以存古书之真。 臣作者自称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当死,谓应该被判死罪;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全部言所闻,唯表希望的句首语气助词大王大王,这里是对秦王的尊称裁裁断其指代作者罪。 臣闻:天下天下,这里指代当时的战国形势阴北燕阳南魏,连联合荆楚固结合,与“连”互文齐,收聚合韩而成从通“纵”,合纵。这里在关东六国中唯独不提赵国,而从“阴燕阳魏”分析,又是以赵国为中心,故事实上已将六国全数包括,将西面西面,作动词,面对西方以与强秦为难为难,是六国联合攻秦的委婉说法。臣窃谦词,私下笑之。世有三亡三亡,三种导致灭亡的原因,而天下天下,这里指六国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盈,囷qn仓囷仓,贮藏粮食的仓库,圆形的叫囷,方形的叫仓,浑言之则同空虚,悉其士这里指士兵民,张扩充军数十百万数十百万,数十万,上百万,这是先秦时期的一种数量词表达式,下同,其顿首顿首,周礼·大祝郑注:“拜头叩地也。”这里指俯伏听令戴羽戴羽,军士系上羽毛作为标志,为将军,断死断死,拚力死战于前,不至通“止”千人,皆以言死。白刃在前,斧锧zhì,铁砧。斧锧,这里指代刑具在后,而却退却走逃避不能死也,非其士民不能死也,上君上不能不能,不能使士民死战故也。言赏则不与通“予”,言罚则不行实施,赏罚不信不信,承上文“不与”、“不行”,言不付诸实施,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有功无功相事治也句谓分别有功无功不得混淆。出其父母怀衽rèn,衣襟。怀衽,借代怀抱之中,生未尝见寇耳用法和意义同“也”,战国策·秦策正作“也”。闻战,顿足徒裼x,脱去上衣露出身体的一部分。此句写士兵上战场的勇武之状,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皆是代词,指代前文的勇武也。夫断死与断生断生,决意求生者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死贵奋死,以奋战而死为贵也。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对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克天下矣。今秦地折犹“截”也长补短,方“方圆”的省文数千里,名师这里指士兵。名师,名震天下的精锐部队数十百万。秦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利害,偏义复词,这里指地势险要,天下莫若如。莫若,比不上也。以此与同“举”,攻取,下同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战未尝不克,攻未尝不取,所当同“挡”,抵挡未尝不破,开地数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顿破败,士民病,蓄积索尽,完,田畴田畴,农田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无异故,没有特殊原因,其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臣敢言之: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役使,使唤韩、魏,土地广而兵强,战克攻取,诏令天下。齐之清济齐国境内的一条河流浊河,足以为限险阻,与下句“塞”互文;长城巨防,足以为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克而无齐句指燕国乐毅于济西大破齐国之事。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万乘,古时万乘代天子,这里借指大国之存亡也。且臣闻之曰:“削迹无遗根句犹今之“斩草除根”之意,无通“毋”与祸邻作动词,句谓不要与祸败之事相邻,即行事谨慎,远离祸害,祸乃不存。”本段言秦宜以齐为戒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yng,战国时楚国都城,即今湖北江陵,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战国策作“伏”,义为窜伏于陈地名,在今河南省境内。史记·楚世家记其事云“东保于陈”。当此时也,随追击荆以兵则荆可举,荆可举,则民足贪与下文“利”互文,俱为夺取之意也,地足利也。东以弱齐、燕,中以凌凌驾三晋三晋,战国初年,晋国分裂为韩、魏、赵三国,故后世称晋国旧地为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作使动用法,谓使之朝拜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荆人为和,令荆人得收整顿亡国,聚散民,立社稷战国策·秦策无“稷”字,皆以三字成句,俞樾疑为衍文,可从。下文“令魏氏立社稷主”同主句犹“立社稷之主”,与下句“宗庙”同为国家的象征,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本来以通“已”,下同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比周,朋党勾结,这里指关东六国合纵缔交与秦国抗衡而军驻军华韩国地名“华阳”的简称下,大王以诏破之,兵至梁大梁,战国时魏国都城郭外城,这里指代都城下,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攻取,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意合纵抗秦的意图绝,荆、赵之意绝则赵危,赵危而荆狐疑狐疑,犹豫,狐狸多疑,故云,此指楚国在战、守、和的策略上举棋不定,东以弱齐、燕,中以凌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魏氏为和,令魏氏反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穰ráng,地名,位于今河南省邓县境内侯穰侯,楚人魏冉,秦昭襄王时四次为相,封于穰,故称之治秦也,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是故是故,表结果的复合词兵终身暴pù露暴露,日晒雨淋于外,士民疲病于内,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 赵氏,中央中央,赵之东南西北分别是齐、魏、韩、燕,故云之国也,杂赵居中央,四方之人出入其中,故云民所居也,其民轻轻佻,浮躁而难用管治也。号令不治不治,没有条理,赏罚不信,地形不便不便,无险可守,成为四战之国,下当从战国策·秦策作“上”不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形势也,而不忧民萌通“氓”,民众,与“民”为同义合成,下同,悉其士民军于长平长平,赵国地名。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秦昭王四十七年,白起破赵长平,杀卒四十五万。”之下,以争韩上党上党,韩国地名,在今山西省东南部。大王以诏破之,拔武安。当是时也,赵氏上下不相亲也,贵贱不相信与上句“亲”互文,谓亲睦也,然则邯郸不守。拔邯郸,筦包围山东、河间河间,古地名,在今黄河以北、漳水以南,地属今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引军而去,西攻修武修武,赵国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逾羊肠羊肠,古要塞名,位于今山西省境内,绛、上党,代赵国地名,位于今山西省境内。顾广圻云当从战国策作“降代、上党”,可从四十六县,上党七十县顾广圻谓当依战国策·赵策和史记·赵世家作“十七”,不用一领量词甲铠甲,这里代武器,不苦一士民二句极言秦得赵之易,此皆秦有也。代、上党不战而毕为秦矣,东阳东阳,赵国地名,位于太行山以东,今河北省南部、河外河外,滹沱河以南不战而毕反为齐矣,中山中山,古国名,位于今河北省中部、呼沱以北不战而毕为燕矣。然则是赵举,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独立,单独保全,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dù,蛀虫,这里作动词,与上句“坏”互训,谓使溃败魏、拔荆,东以弱齐、燕,决白马白马,古黄河渡口,位于今河南省境内之口以沃这里指用水淹魏氏,是一举而三晋亡,从通“纵”者败也。大王垂拱垂拱,拱手,极言其从容轻松以须等待之,天下编随编随,排列相从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赵氏为和。夫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强,弃霸王之业,地曾竟不可得,乃取欺于亡国,是谋臣之拙也。且夫赵当亡而不亡,秦当霸而不霸,天下固以量测度秦之谋臣一矣。乃复悉士卒以攻邯郸,不能拔也,弃甲兵弩句谓丢弃铠甲和长短武器,战竦sng,通“悚”,战竦,恐惧害怕而却,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军乃引而复,并会师于李下李下,古地名,位于今河南省境内,大王又并军而至,与战与战,“与赵战”的省文不能克之也,又不能反通“返”,运“运”字异说颇多,而皆不免牵强。刘向战国策·序有“转危为安,运亡为存”句,是“运”与“转”可互训,此“运”即“转”义罢通“疲”,劳顿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谋臣,外者极耗尽吾兵力,由是观之,臣以为天下之从通“纵”,几近也不难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皆战国策·秦策本句作“外者天下比志甚固”,无“皆”字,此盖因“比”字而衍比意比意,这里指关东六国合纵以抗秦的意图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 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商朝的最后一个君王,以暴虐著名为天子,将作动词,与“率”同义率天下甲兵甲兵,带甲之兵,代士兵百万,左饮于淇溪淇溪,水名,与洹溪同在今河南省境内,右饮于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为难,为敌。武王将素甲素甲,白色盔甲,武王举兵时,文王新死,周人穿着白色的丧服进攻商纣王的军队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通“擒”,下同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愍,哀伤。知通“智”伯知伯,即智伯,名瑶,春秋末期晋国六卿之一,他与赵、韩、魏灭了范、中行,瓜分其土地,后又联合韩、魏攻打赵襄主,反为赵、韩、魏三家所灭,国亡身死率三国三国,即智伯和韩、魏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这里指晋水而灌之三月,城且将要拔矣,襄主钻龟筮shì,作动词,指占筮,与“钻龟”俱为古代的占卜术。筮,战国策作“数策”二字,本书饰邪也有“凿龟数策”语,可从占问兆占兆,卜问吉凶,以视利害,何国可降。乃使其臣张孟谈张孟谈,赵襄主谋臣,于是乃潜暗中行而出,反知伯之约韩、魏两国与智伯的盟约,得两国两国,指韩、魏之众,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复襄主之初句谓恢复了赵襄主原有的势力。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同“冒”死昧死,谓冒着被处死的危险愿希望望见大王,言“言”字下贯到“朝四邻诸侯之道”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使称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诚若,战国策·秦策作“试”,裴学海古书虚字集释云“试亦若也”听其代自己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亲,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巡行示众国国都。徇国,“徇于国”的省文,以为以为,“以之为”的省文,之,代“斩臣以徇”王谋不忠者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