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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河与一】天上的葫芦花(天の夕颜) .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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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河与一】天上的葫芦花(天の夕颜) .doc

    天上的葫芦花日本中河于一茫然望青天,相思意缠绵。伊人渺云汉,焉肯降人间。和泉式部 第一章也许你会觉得,这桩事难以置信。当然,要叫现代人相信什么,会有多难,这我明白。然而,这个近乎狂热的故事,说起来没人肯信,却不容有怀疑的余地。不信,就请你来评一评吧。我的一生,就像下赌注一样,押在一场梦上。而此生的意义,正取决于我那虚妄而可悲的夙愿,究竟能实现多少,维持多久。不知我者,会说我愚蠢,觉得可笑,认为纯属徒劳。这是现代人的想法,我才不会当回事呢。始于现实,我仿佛在一条孤独难耐的小径上踽踽独行。我初次见到她,还在京都上大学的时候。当时,只看到她的背影,后来偶尔见过几回,也只是在眼前一晃罢了。倒并不觉得她长得多俏,不知她是房东家的什么人,有时见她在我房门对过,过一忽儿又神不知鬼不觉,踪影杳然了。过了不久,我才知道她是房东的女儿,已经嫁人,已是他人的夫人。一天早晨,她来我房里寒暄,说她丈夫在国外,而跟她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将不久于人世。她的话有些悲凉,好似在倾诉自己的身世。我知道,她母亲,以及我的房东,正在住院,却不知竟病得这么沉重。没几天,房东过世了。她一身缟素,哭着给娘亲送葬。一切都出奇得很,在短期内接二连三发生,教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守灵的那晚,我也跟着去守夜。记得夜深了,她孩子,头在座垫上一靠就睡着了。她婶娘拿着一张座垫,盖在孩子小不点儿的身上,拱得像个馒头似的。看着孩子,觉得格外可怜。断七那天做法事,说希望我去,我也就去了。但这类事,我实在格格不入,待不大会工夫便走了。事后,她派人送来点贡品,并附一封书函,虽是谢孝的客套,却是她的亲笔。说我不见外,乃母住院期间曾去探望,后事幸赖照应,深表感谢云云。字迹完整,笔调流畅。那时,我已换了住处,搬到神乐丘附近的朋友家里。也不知什么缘故,这封客套信,展读之下,竟高兴得心花怒放。像我当时的做法,或许纯粹出于善意;回想之下便发觉,此事背后潜藏着可怕的魔障。我当即提笔复函,拟想她种种悲哀的心境。接着,她又来一信,略谓:家母生前总是夸你;为追怀慈母,如来这边,也许会顺道前去拜访。然而,我们终于没有见面。与朋友相聚,我不免发些牢骚,故作颓放;其实,生性刚毅如我,是不甘于消沉的。其间,不知借了什么因头,通过邮局向她借书。当时,我是专攻天体物理的学生,也许就是这缘故,对女人喜欢的那类文学作品,觉得优美至极,最感兴趣。那是本翻译小说,书名叫安娜·卡列尼娜。我一页页往下看,读到安娜在风雪之中下了火车,与涡伦斯基相遇这一节时,忽然发现一张小小的名片。说名片也谈不上,其实,地地道道是张小纸条,只有普通名片一半那么窄。我无一中瞟了一眼,蝇头小字写着:只为时时盼相逢。纸条并非专门写给我的,可是竟一次又一次,看了又看。而第二次借来的包法利夫人里,又夹着一张书签,录有高内侍的和歌:情知万难长相忆,情愿今宵死君前。这究竟是写给谁的?难道别人写给她的?还是她写给我的?煞费猜测,也懒得多想,反正有一点可以断定:不是写给我的。但似乎也不是专门写给哪个人的。不仅不是这样,甚至可以说是某种内心情感的抒发。想到这里,越发感到她的温柔娴雅。冲动之下,也想在纸条背面写点什么,无所谓为谁而发。因有别的事打岔,弄得我抑郁寡欢,暂时便没给她写信。不意,她倒来一信。说我们之间难道有什么误会不成?果真如此,希望我能说开才好。并说,心存芥蒂,她会受不了的。此信含义何在,我感到大惑不解。便当即作复,请她回明。她的信说,正好有事要来这边,届时面谈。那是六月底,石榴树的绿叶间,露出火红的小花,我正忙着准备考试。她说是从王禅寺回家,顺路过来的。王禅寺是她从前参禅的地方,也是新近安放她母亲骨灰的处所。她到时,正赶上我要去吃晚饭;我一说,她有些踌躇,说趁我去吃饭的工夫,借本书给她翻翻。不知借她什么书好,记得当时挺为难,便随手递上一本浅近的文学书。餐毕回房,她高兴地站起来,重新寒暄了一番才坐下。见她脸色刷白,我有些纳闷,便问:“你脸色刷白,怎么啦?”隔了一会儿,她才说明:“我丢了一只红宝石戒指。在回来的路上。”“那太可惜了。”“不过,也没什么。”然后,她说给我带来了点礼物,便拿出一篮樱桃。说话的时候,手上摆弄着手帕,一会儿缠在手上,一会儿揭开来。那天,从她话里,得知她婚后并非不美满,但丈夫出国的第二天,收拾东西时,不意发现一本日记,才知丈夫另有所爱,那女的还一直在追求,为了摆脱痛苦,丈夫才决定出国的。说起来,这个决定也可看作丈夫对自己的爱,但是,她的确也为这事苦恼了好久。书翰往返,给丈夫的信中,唯独一提及此事,不知是令他痛苦还是别的缘故,便信也不复;话说回来,即便回信,又能说些什么呢?她现在仍像死心塌地去爱丈夫,再说又有了孩子,所以,不论丈夫在国外耽多久,反正她打定主意等他回来。然而,正在这当口,遇见了我。我就像她弟弟似的,交往之中,觉得亲如手足,非常快慰。但是,一想到会不会爱上我,便感到事情有些危险。“所以,我”她加重语气说。“现在倒没什么,可是长此以往,我的处境会很尴尬。所以,今儿个我是来告别的。”“你说什么?”说到结末,竟这样的出人意料外,我不由得惊呆了,同时也披沥了自己的心声。“我并没想到恋爱方面。”“可是”“我始终把你当一个朋友。我们一如既往,我看不会有什么危险。”方才听她说今天特来告别,我简直心乱如麻。“我可是打定主意才来的。”“”“”“你的意思是,就此了却我们的友谊?”“嗯”她端坐在桌子那一边,神情凛然,口气坚决,慑于她的尊严,我不知说什么是好。自认识她以后,这是头一次遭到她的拒绝。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才命里注定二十几年来,朝朝暮暮思念着她。为此,虚掷了我们一生的岁月。怎么说呢?我至今仍在思慕中度送这难捱余生。那时天色垂暮,我俩初次相偕同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心情会有这样的变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原以为自己会冷静一些来着。娶了如此高雅贤淑的女子为妻,居然还会爱上别人,这样的男人,我真猜不透他的心理。这时,她忽然开口说:“你个子好高呀。”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但她心里准在想,此时此刻,是我俩最初也是最末的一次,所以满含深切的悲哀。这句话,我后来细细品味过几次。忽然看过去,发现女子中,她可算是身材修长的,不过,她的头发也只齐我的肩膀。走到熊野神社前,正巧开来一辆电车,她从前面上了车。我始终凝视着她,她也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过了片刻,电车开动了,她深深鞠了一躬。转瞬间,电车转过街角,她也随即消失。翌日清晨,收到她寄来的一张邮简。上面写着:上了电车,我茫然若失,从七条一径给载到岛原。好不容易到了站,看到自己的脸映在镜子里,惨白之极,甚至担心自己会支撑不住倒下来。回到神户家里,已是深夜十一点。唯有一件事,本不打算告诉你,唉,还是全说出来吧。说实在的,我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动了感情,爱上了你。我活到今年二十八岁,还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请原谅,跟你说这个,起初只想,你的行为一旦有什么不妥,便马上加以规劝。不意倒是我先把持不住自己。岂止如此,我一向嘲笑这类不自然的情感,如今,轮到对自己的一往情深,羞愧得无地自容。我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友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当时,推说借本书翻翻,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我脸色刷白,也绝非因为丢了什么红宝石,而是由于我决意向你告别,衷心伤痛之故。现在我已与你分手,所以我想,这一切的一切,尽可以告诉你了。我多么期望能够克制住自己!我不知想过多少次,有朝一日,待得心情平复下来,让我们永远保持真挚的友情,既不因只是你伤心,也能贯彻我的初衷,做个本分的妻子和母亲,相安无事地捱送时光。可是,我办不到!至于今后如何,尚难逆料,但未否就没有那么一天,我们终于会成为好朋友。但我的心声,像雷电一般猛烈的心声,告诉我:现在不行。于是,我只好痛下决心:不再见你。看了这封泪痕满纸,似乎是啜泣声中写下的信,我立即回复。说:我的心思,你一点都不知道。只要你能切近看看,所有疑虑顿时就会消除。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然而,她那方面经音信杳然,不相闻问。这绝非爱情上的纵横捭阖,她决心之大,我是深有体会的。思虑及此,反而愈发撩拨起我追求的热情。八月下旬的一天,薄暮时分,我忍不住跑到神户郊区雄内去看她。现在想来,我当初不及她那么热情奔放,或许她觉得意犹未尽也未可知。走过神户坡度很大的街道,来到一个高低,处于布引山的环抱之中,在一排排装有玻璃门窗的西式住房中,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家的门牌。忽然,她儿子跑了过来。“小廉!”我记得他名字,便叫道。“啊!”孩子随即喊了声:“妈,有客来了。”她从里面打开格子门,身穿一袭华美的单和服,显得格外娇艳妩媚。仅仪态之间,仍流露出曾几何时居丧期间的神情。我给引上二楼。隔海遥见大阪一带星星灯火。她指着那方向告诉我,那里看似热闹繁华,实则是一片空虚,人世的营营逐逐,裹在大自然的浓墨之中,亦自凄凉惨澹,转瞬即逝。不大一会儿,她要小廉换上带纽绊的浴衣去睡觉,只剩我们两人相对晤谈。“难为你能找到这儿。”“因为我非常想见你。”“我可是决心已定。”她眼里忍不住泪光闪闪,但仍让人感到她的决心难以动摇。“不过,每晚临睡前,我都把你的信拿出来,从头一封看起,要不然,就睡不着。“把那些信全撕了吧?”我顺着她的意思说。我这人就是这样。生性好强,一旦拿定主意,就凭一时冲动,开始新的人生;不论什么事,都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她欣然把一束信拿来,放在我面前。我当着她的面,一封封使劲撕碎。撕的当儿,心里未尝不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可她只顾扑簌簌落泪,动也不动地看着。“就留一封下来吧。”她低声央求。这时,我心里狂暴已极,一封也没留,通通撕光。撕完了信,我又心血来潮,不想走了。当然,她也怕我遽然离去。可是,末班车就要过了,我不得已只好站起身来。“那么,就告辞了。”“那么,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从她屋里出来,要下楼时,两人相对而立,我察觉她身子忽地像通电般抖索起来。同时,感到自己体内有股可怕的力奔突而起。这时,我猛转身飞奔下楼。怕我俩难保不越过理性的界限,彼此扑到一起。之所以没到这一步,我认为是羁于我们迄今为止爱的方式。我发狂似的跑下坡道。她也随即跟出来,送我到坂神电车的大石站。仲夏之夜,更深人静,这时已无纳凉人。我俩几乎没开口,默默走着。每当走过光影朦胧的煤气路灯,身后的影子便倏地横在前面脚下,拖成长长一溜。这一景象,我还记得很清楚。末班车开来,我们彼此深深鞠了一躬。我没有挥手,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只能这样了。她的心,是任凭什么都动摇不了的。第二章两年过去了。我听从吩咐,没有再去看她。有时也感到难以忍受。可是,强人所难,或施以诱惑,又不是我的行事准则。我深知她精神上也苦闷,但更乐于尊重她。我以为,依顺她的心愿,服从她的意旨,才能发现爱的真谛。两年后的六月里,她突然来了一函,说从报上看到我父亲的讣告,谨致悲悼之忱;称自己已经从过去境状中振拔出来,这封信是半带感激之情写的。丧父之痛中,看到这封来信,可以想见我有多高兴。我立即赶到她家中去。说:“信收到了,想到又能像过去那样见面,我一高兴,便跑来了。”“恐怕不太妥当吧?”她这么说。“可你信上说,已经摆脱了从前的心境。”我口气之间带点埋怨。“但也难保不故态复萌。”她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好吧,我觉得欲罢不能时,就会赶紧走开。到时候,你别拦我。”这与其说是女性的柔心弱骨,倒更像是求道者的隐情忍性。“明白了。”我答应了她,自己也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样,我俩又开始往来。那是我二十三岁那年初夏的事。以后,我们又见了几面。她娓娓而谈,向我说着知心话儿。“我想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真不知,我下了这个决心。心里多难受。不过,也是徒然。你坐惯的这张座垫上,我恍恍惚惚总像看见你坐在那儿。我痛苦,我想你,就独自个儿忍着,不声不响。”听了她这番话,我感到人间的爱情,用了克己的功夫,会臻于何等优美而圣洁的境界。我愈发感知她的崇高。把她看作庸常之辈,这点我怕永远也办不到。她长我七岁。她那种复杂的心理,我毕竟还不大懂。我真不知有多尊重她;同时也不断反省自己,使自己变得愈益真挚。我也坦诚地说:“自从别后,我总想,说不定你会出奇不意来看我,每当身边走过的人力车放着车篷,我便想,坐在里面的会不会是你?不知有多少次,我偷眼朝擦身而过的车内望去,或者赶到车前看看究竟坐着什么人。“我们见面,总是用这种平平常常的口吻,作着不动声色的谈话。但彼此的眼神里,都能看出其中所暗示的我俩的命运。记不清是几时的事了,她说话的语气不太类乎平时:“那是分别后没多久的事。我得了流感,躺了两星期。高烧四十多度,接连发了二三天。当时我想,要是就此死了,如何是好,不论怎样,哪怕就见上一面,死了我也甘心。别人见不到不要紧,唯独见不到你,我死不瞑目。我一面哭,一面写遗书,有那么三四回,仿佛听得楼下有你脚步声,心想你到底来了。甚至好像还听见你在弥留之际喊我名字。我口里应着,想站站不起来,腿不听使唤。我便蹭过去,浑身哆嗦,好不容易才挨到楼梯口。”这时,我觉得她的面庞光焰照人,尤胜平时,甚至有种宗教的圣洁。一面听她说话,一面凝望她面庞,我心里怦怦然跳个不住。她的美貌,在我眼中,早已成为一绝,无人可及。我可不愿旁人认为我这是盲目崇拜。因为从照片上看到少女时代的她,很难说就会喜欢上她。那就瞻仰一下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她吧!她深沉娴静之中,蕴含热情英毅之致,甚至使我很痛苦。说起来,她眉眼显得较近,面颊到下巴那一段线条之美,与她那如同雕刻般稍大的嘴,十分偕调。侧面看去,气度高华,脸上一有什么表情,自是风情无限。说话声音是那种深沉低婉的女中音。有点水蛇腰,下肢修长,总之,有种说不出的女性的妩媚。她生于信州上松的富贵之家,在东京上的女子学校。因为父亲信佛,自幼便常随同父亲去参禅。也许是这个缘故罢,她的性格既有热烈奔放的一面,有时又表现出富有禅机的反省。由于这层关系,她的婚事,也是王禅寺长老做的伐。眼下她丈夫虽不在,她仍不时去看望长老,克尽礼数。“师傅常说,人间情爱,只有去尽污秽,方能得道。可我,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通达呢?”有天早晨,我很早就离开住处,去西滩她家。“哟,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会来了呢。”那一晌,我在学剑术,她知道那天是该练剑的日子,所以一见到我,便分外高兴,把点心水果一样样端出来。说道:“有好几次,我想去京都来着。可是有他在那里。”“他”是关西的一个财阀,她丈夫的出国费用,全部由他资助的;再者,对她也十分殷勤。她是既感激又畏惧,尤其怕被人发现而见不到我。不独这一桩事。另外也有个人在爱她,徒增她的烦恼。“我丈夫国外写信来劝我回家乡去,我所以留在这里不走,是因为离师父近。可是实际上,后来也不便再去师父家了。”那个人,便是师父的三儿子,当医生的,刚取得学位不久。他也在爱她,这情况我也是新近才知道的。“不过,他人很好。我若是有什么不是,师父说我时,他总袒护我。”诸如此类的事,知道了,倒不放心起来。我们没见面期间,竟然情波迭起!光听她这么说说,心里便已老大不自在了。后来,师父发现儿子爱上了她,便狠狠训斥一通,极言爱有夫之妇为道德所不容。从此,对他管束甚严,最后送他去了国外。听说那人出国不久,误服过量的安眠药,竟然死去了。此事不知改作何解释才对。一个人心底藏着无望的爱情,比起因其他原因而奄忽物故,都更加凄恻。同病相怜,每当忆及那位医生,便倍感自己此生的可悲。同时有几个人眷恋着她,此中道理,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尽管夫妻感情冷淡,可她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到这里心头不禁感到悲凉。甚至连我也不免有些疑心。然而,我也常常醒悟到,这种时刻,总是自己内心空虚的时光。那天,我躺在衣橱前,听她说这些话的工夫。陡起一中不安感,生怕会失去她。蓦地,我顿着脚,像孩子般绝望地叫起来:“你抱抱我!抱抱我!”于是她说:“哎呀,这是怎么啦?你这个大孩子”她握住我的手,把我搂进怀里。我把脸贴着她面颊,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勉强地感触到她,这在我是生平第一次。心里又亢奋又畏栗,我们相偎相抱,彼此唤着名字。“不过,因为你的感情太强烈了。”心谓为危,不大一会,她把我从怀里推开。我现在仍记得很清楚,她身上只穿一层单衣,浆洗得很挺刮。隔了一会儿,我们走到外面,想一起散散步。刚走不远,她忽然为难起来:“不好了,有熟人过来。”“管他呢!让他看看我俩怎样相爱,不是挺好么?”我又萌发一种哀怨的愿望,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不愿再次失去她。所以,哪怕她去买点水果,我也片刻都不肯让她走开。我们紧相偎依,一直走到河边。河上没桥,想涉水而过,便脱下鞋袜。因为对岸更加幽静。她提起衣襟,先下了水。我们手拉着手。溪水清清,流过石子,看得见她的两只小脚,像白色的鱼儿。我俩拣水浅的地方下脚,在溪流里走了不少时间。上了岸,她掏出手帕擦脚,然后递给我。我可倒好,竟掏出自己的手帕来。现在想来,我的这种苦行僧的性格,即便在俩人相亲相爱之际,便已冒出头来。不大一会儿,走进一片灌木丛。有一簇,树丛茂密,我很喜欢,便走进前去打量。树丛那边的霞空,殷红如血,返照海面,波光粼粼。我望着这景色,走到她的右侧。晚霞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褪,大海显得昏沉,天空将黑未黑。暮色四合,气候温煦,使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惬意,萌发出一缕莫名的依恋之情。我们并肩坐着,一动不动。我心里思量着,这样亲密的时光,在人的一生中起不应该铭记在心,永志不忘么!啊,那是四周的一切清极静极,身旁的大树小草,也都悄然凝然。我俩意念中也只有彼此二人,大概都愿这样相依相守,永不分离。我们仿佛觉得时光不再流逝,恍如彼此契合无间。心心相印如许,人生能有几回?我忽然转念想到,现在纵然做得这么近,但总有分别的一刻,不仅哀感万千,酸泪欲滴。想来热恋中的人,大概都会乐极生悲的吧。这时,我蓦地看到她的脚,一双赤裸的脚。在混沌不明的落照影里,见足趾纤巧,排列齐整,像一群姐妹,挤挤挨挨靠在一起,看着依依可人。“让我摸一下吧,秋姐!”我唤着她的名字,便硬生生去摸她的脚。以为她会叫出来,不料竟是一串朗朗的笑声。“痒死了!“她身子一缩,用下摆盖住了脚。我很想趁势抱住她,不过也止于想想而已,反倒径直站了起来。四周渐渐黑了下来。她怕有蛇,我便走在前面,给她开路。我像少年时一样觉得自己威武有力,拾起一支竹棍,随手舞弄,抒发心头的欢快。走了片刻,她发现路旁开着葫芦花,便摘了几朵。手上拿着的花,影影绰绰,愈显得暮色浓重。“你干吗要结婚呢?”我忽然疑及命运,有些恼恨,便冒冒失失地问了一句。“哦,你吓了我一跳。是的,晚生几年就好了。”“难道就永远不能跟你在一起么?”“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同旁人结婚的。”她一提我会同旁人结婚,我必变脸,大光其火,咬牙切齿地狠命瞪她。“跟你这么个大个儿在一起,准会把我挤扁的。”我身体确实异常壮实。我喜欢军队那样的纪律和严格。这时,体内仿佛有股神秘的力,我一面走,一面高兴得直颤抖。少顷,我松开她的手,俯首向她,抢去亲她的丰唇。可她却说:“别这样!”想必她心里还存着礼防的界限,才不乐意,我虽不满意,却也无奈,而且也不便强求。过了一忽儿,她说:“我有点累了。”于是,我们再度坐下来。虽然情好愿结同体,事实上又不可能,所以,这种焦躁的情绪,在我俩之间轮番更迭,起伏不已。这时,天色已一片漆黑,她手里的葫芦花,也隐没在黑暗之中。海风吹来,单衣薄衫,不时阵阵的轻寒。“凉不凉?”我抓起她的手,握着按在我胸口。我心跳得厉害,似乎都频频传到她冰凉的手上。时而像有白色的人影走近来,时而又听得有脚步声响。这样过了一会,两人便站了起来。“这样做,好吗?”她把和服的领子拢到一处,仿佛在自省,悄悄低语道。快到家时,彼此依旧依依难舍,便又从家门口走出很远去。她的头发蓬松开来,我真想伸手去抚摩一下。这时,我也变得像女人一样轻声轻语,情话绵绵。我把手搭在她背上:“带子有些松了吧?”说着,她避开我的手,自个儿伸手去理腰带。她略一转过身去,我搁在她背上的手一脱空,便乘势搂住她,突然之间,我们双唇相吻了。夜空里,天琴座的织女星呈十字形,皎如明月,泛出青白的光。我把她松开了,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这一来,咱们该不会分手了吧?”蓦地一丝不安兜上心头,我便这样问她。她半闭着眼,肯定地摇摇头,说:“给我写信吧。”我懂得,有的人因偷情而自杀,与其说是受理性驱使,倒不如说有些场合是因为激情使然,所以,对那些陷于罪孽的人,我会一掬同情之泪。世上有些人,怀着令人哀悯的愿望,把人生缩短于须臾之间,亟亟求死,我也会为他们而落泪,然而,我俩却不能如此行事。“我读过一篇小说,讲一对男女相约等攒够一万块钱再结婚”“我明白啦。”“明白什么?”“不就是他们等呀等,后来有一个先死掉了,是不?”“我们也”说着,我的声音哽住了。不知怎的,我对一切都感到非常绝望。此刻唯恐同她一别便成永诀,总也摆脱不掉这种忐忑的心理。这能说是友情么?曾几何时,她脸色惨白,来跟我话别,那时我的确说过我们是朋友来着。然而,现在还仅仅是朋友么?我自己也不免感到悚然。后来,我们又见过二三面,她对我说:“你坐到那把藤椅上去。”“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我懂了。回头你好来坐,是吧?”“嗯。”我们虽然互相揶揄,但无言之中,彼此的思维却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事后想来,当时也是预感就要分手,才有这些令人伤怀的风雅事。我终于又收到她的一封来信:这是她第二次拒绝我。我们又不得不分手了。信是这样开头的:我多怕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可毕竟还是落到这个结局。此刻是午夜三点钟,面前放着你少年时代的照片。方才我拿脸贴着,贴了好几回。真是回肠百结,凝想之下,觉得还是不再见你为好。其实,我早就决心同你分手了,可是,看不到你,我受不了。我在自欺欺人,以为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请你多多体谅。然而,一见到你,就感到忧伤,苦恼,真不知该怎样才好。算来,我这颗磨练了二年的心,这回只见了你三四面,就招架不住,惑乱不堪。我的心会这么脆弱,你笑我吧。不过,即兴起来,我们相会的日子,又是多快乐多甜美啊!然而,日甚一日,我越发不能自拔,请你怜惜怜惜我吧。我的回信,把心里的想法如实以告:我离不开她,纵有千般理由,也办不到!为了她,哪怕捐弃我一生的名誉与幸福,也在所不惜,只是对她的道德观念,深感悲哀;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层,她在我心中,犹显得优美。对此,她又回信说:不知该不该告诉你,说真的,我多盼你写信来!见到你的信,我就能心安理得,可以出门旅行去了。当然,不是不无留恋,昨天夜里,我凭栏独坐,思前想后,直到午夜。大海的景致,照例是悲壮的,想到后来,也无从主张了。如今,我们能想的,无非是前世高僧的事迹,而自己竟这么不争气,对孩子,对丈夫,以至对你,只有抱歉而已。大概是我精神无所寄托,才注定这样飘零,这或许就是炼狱。每想几次,觉得我俩的命运越发的可悲可叹了。只是炼狱的磨难太惨酷了。不知有多少次,我想到了死。但是,想起周围的人,便又埋怨自己,不能自暴自弃。于是便想把一切都深藏心底。然而,每当念及你的情意,便感到我的决心,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不由得更加悲苦。我知道,要别人来体恤自己这番苦心,实在是因为我这颗心太脆弱的缘故。所以我只得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如今,我只一味遐想,将来有朝一日,我们一旦不期而遇,共话往日的种种情景。方才坐在窗边,正是十一点钟,明月初上,传来阵阵三弦声,是一段清元凋。心里不觉充满柔情,感到自己洗心涤虑,复归淳朴。一想到人会这般软弱,忽然觉得刚才还为之苦恼的思绪,似乎有些虚假只有今宵,我才懂得自己这颗女人的心。我这么自相矛盾,还得请你谅解。纸短情长,不论写多少,也写不尽信中的话。正像刚才那份难舍难分的心意一样,一想到这是最后一封信,甚至害怕搁下笔来。哦,即使此生永不相见,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永远永远为你祈祷。至少于我是种安慰。你今后交结朋友,千万不要再挑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也不会再给你写信了。可是,我这颗悲哀的心呀,却永远希望知道你在那里。在信纸的空白处,附有一首建礼门院右京大夫的和歌:往事只堪哀,强锁在心中。缘何伤旧情,触目月正明。我仿佛了了在目,见她浑身震颤,恣情一恸的身影。感到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人间的惨痛。从那以后,她便销声匿迹,没有出现在我眼前。后来,我几度徘徊在她家附近,凝立久久,呼唤着她名字。然而,门扉紧闭,得不到丝毫反应。起初,我也许不如她那么痴情,如今,反倒比缠绵幽怨的她,更加心痛欲裂。我对她的追慕,远胜于她对我的爱恋。感情剧烈,不能自已。甚至她身边的桌椅坐垫,常常成为我艳羡的对象,为的是这类物事能经常在她左近。我伤痛之下,渐渐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到了悲不自胜的时节,也曾昏昏忽忽,几次走到她家附近。我脸色惨白,身体日渐瘦损下去。第三章然而我也同她一样,视克己为美德。虽然去看她,但知道这样做只会徒增她的苦痛。只要命里有缘,总会相见有期。凡是纯真的爱,必定是终生不渝,知所隐忍,堪破生死。我劝勉自己离她而去。我所受的教养,足以把我造就成一个正直、健康的青年。我成长过程中,经常把诚实、克己和勇敢,视为人生美德。我意识到,爱她为道德所不容,那只得靠决心与毅力,听从命运的安排。我既然不想破坏她的婚姻,也就没有权力再去追求。我从未像当时那样深切地认识到,相爱并不一定非要生活在一起不可。人间自有它的律令,我每每以次策励自己。我踽踽独行,爬到山上,仰望午夜的夜空,感到这种寂寥的情怀不仅止于人间,昊昊苍穹又何尝不然。就连我们在课堂上学到的那些星辰,定睛望去,仿佛也因极度哀伤,而悲叹呜咽,回环流转。那炎炎的火星,本同太阳一体,但炙热的情怀终于将她从母体里抛别出来。现在,在幽暗的夜空里,火星望不见曾是它母体的太阳,只落得孤苦伶仃,独自彷徨。他眷恋着母亲,竟至身心交瘁,缠绵抑郁,涕泣哀哭,悬在夜空。然而,作为母亲的太阳也在寻求黑夜,叹惋颤栗,忍着创痛,恪守那运行的轨迹这正好比之于我与她,不由得使人追羡昔日彼此情同一体,而今更加显出眼前的凄清。不知有多少次,我这样凝神伫立,谛听来自上天的呜咽。不久,我大学毕业,入伍进了沼津联队。想藉此使自己的生活来个根本的转变。在军队里,对强权命令只有绝对服从的份儿,以此来疲劳身体,藉种种琐事使自己分心,以救疗自己精神上的创痛。虽然身在异地,音尘隔绝,但依旧为她的幻影所困扰。不知有多少次,见到相似的人,便当成她,赶紧绕到前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个究竟。服完兵役没多久,我奉命到附近的富士山麓下,一个气象观测所工作。然而,身心一旦空闲下来,我的忧伤仍复如初,性情的沉郁更甚于往昔。那时,我住在一个神官的家里,不断给她写信。当然,杳无音讯,我时常坐在楼梯上,有意无意地等信。我像一个高烧已过、低烧未退的初愈病人,动作迟缓,沉默寡言寂寞愁苦,渐渐的性情都变了。神官家的邻居有个女儿,每逢走过我的眼前,见到我那凄凉孤寂的神态,便不无嗔怪地说:“怎么,还坐在这儿!”她一片天真,把我当朋友看待。有时梳了个日本发髻或是想做什么,便来征询我的意见:“今儿个,鬓角的头发,是不是抿的太靠后了?”“怕是像个女相扑吧?”这种时候,我便抬起沉重的眼皮,答上几句。有时,她又娇声笑语道:“这和服的衬领好不好?还配么?”姑娘的声音细嫩清朗,却好像透着些酸楚。一问年纪,倒比我小不了多少。有时,她躺在衣柜前,翘起两脚,搭在柜门上;有时看着父亲侍弄花木,一边吃点心,样子可真像个孩子。这样看着她的时候,说不定就是爱上她的奇迹。我想起,她屡屡劝我找个可意的认作朋友,我在这姑娘身上就照她的话试着做去。我常常从后门出去,上姑娘家。她却只顾洗衣服,望都不望我一眼,尽讲自己的事,也不在乎我搭不搭理她。她的话,大抵是没头没脑的:不外乎雪夜里有条狗汪汪叫,养的那条狗,就是现在的雷欧,跟这条狗在一起,便能知道狗的心思。姑娘的话语,宛如溪谷里淙淙的流水,不论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总归是天籁。相比之下,我同姑娘的交往,就更加淡泊,更加单纯了。但我看出,姑娘有一颗优美的灵魂。而她,自是无可比拟的。她在我心目中,是绝对的,永恒的。不过这姑娘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气息。譬如说,她有好多木屐,常在房里一双一双穿着玩,看了惹人爱怜。可以想见,她是难得上街的;这么穿着玩,似乎借此得到些许天真无邪的乐趣。她这种举动,毫不显得做作,反倒觉得优美,我甚至感到有点凄凉。所不足的,是她丝毫不了解我。我把她比之歌德初恋的玛丽亚娜。那时,我正在读歌德的作品,与他悲凉的心境极吻合。歌德给玛丽亚娜讲小公主的故事,我也想讲给她听。故事说,有个男子爱上了一位公主,那是个小矮人,便向她求婚。公主说,要他变得跟她一样高矮才行说着给了她一枚戒指。结果那男子变矮了,与公主一起生活。可悲的是,公主一点不了解他。终于那男子用锉刀锉断戒指,又恢复原形我觉得,这个姑娘同故事中的小公主极为想象。她那份天真固然可爱,可是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变得善解人意呢?年纪大上去,或能脱尽稚气,可是由于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当然也就让人放心不下。不过,我喜欢她倒是实情,常常当着人面,忘乎所以地爱抚她。她家恰好在神社的后院,廊子对着竹林。雨洒南竹,萧萧细响,越发幽阴。我望着竹林,回想与她在竹林里相会的情景。终于有一天,姑娘的父母来逼亲了。他们发现我与姑娘有了关系,如胶似漆,可我丝毫没有心思结婚。姑娘有个哥哥,是镇上的医生,一天硬给她做了检查。他疾言厉色,质问我:“你糟蹋了我妹妹,就没事人似的?”“糟蹋?”我顿时火冒三丈,反问道。“是你引诱她的,不说我也知道。”“你别拿这个吓唬人。”“你说,到底结婚不结婚?”“结婚?我还不想。”这个问题,直到那时,我都没有认真考虑过,想不到当时竟回答得如此干脆。“什么?我要告你去!”我心里格外恼火。我的确有责任,可是又不大服气。虽说有关系,可是没有孩子啊,假如只当儿戏,我们两人之间也未尝不好解决然而,就在这种事上,我才第一次看透了那姑娘,感到很不称心。按理,当时她在隔壁房里,可是却置身事外,一声不吭。她哥哥走后,我确实看到她在那里梳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尽管早知道她生性如此,大概还挨了父母和兄弟的叱责也难说,虽然觉得她楚楚可怜,却总感到不那么洽意。我要是她,当时准会奔出来为情人辩解的总而言之,我心里明白,现在是非同她结婚不可了。婚姻也是,恐怕总有诸如此类阴错阳差的事。仔细想来,我们这段姻缘,比之世上别的婚事,也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这时,我蓦地想起分别五年的她来,拟同她商量商量对我说来,她才是大智大慧。只要她同意,就死心塌地结婚吧。想出这个主意,好像得到了救星似的。我往神户发了信,称有事相商,务求一见;因事关重大,正苦于无法决断云云。她于是回了一封信,称以不去为好,因为最怕见面;我自己苦恼也正多,谅你有所不知。同我见面,准使她感到为难。可是,我一大定主意,就非做不可。就这桩婚事,求她为我筹策,有了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焉能轻易打消此行的念头!这是我二十七岁那年夏天的事。我乘白天的快车动身。她信上虽然拒绝我,心里准知道我会去的。哦,当时我真是喜不自胜。几年来从未有过这样欢快,心儿都轻轻跳荡。长久未能消除的深忧隐痛,顿时化为乌有,代之以返回我精神故乡的一团高兴。每到一站,便探出窗外,察看站名。我数着数着,掏出表来计算时间。我虽然坐着,火车却仿佛展开翅膀,飞向我生存的唯一目的地。又好像乘着汹涌的思潮,奔冲而去。哦,几年违隔,终于又能见到她娴静俏丽的面庞,听到她柔和的声音,重睹她周围的一切!我走下刚修筑完的月台,闻得到大海的气息。快活啊,快活!我心里感动至极,哪里能有像我这样的快活!我承认,人间的一切都那么光明灿烂,了无阴翳,我心里充满了喜悦。我按了铃。门开了,她说:“唉,你果然来了。”她心静气宁,似早有预感,显出毫不动摇的决断。我行过礼,便问:“不欢迎么?”“不。”她静静地回答。我不敢正面看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意识到自己的作茧自缚的缘故。“热了吧?”说着递给我一把团扇。我突然抬起头来,情不自禁,凝视着这张令我怀恋不已的面孔。“去洗个澡好么?”我像囚徒遇赦一样,拿着毛巾,随她走出屋外。洗过澡,我神清气爽,心定意闲。盛暑的空中,白云悠悠,遥望六甲山的峰峦,勾起我昔日的情感。我先自回到房里。“哟,你先回来了?我等着你来着。”“我多泡了一会儿,还以为你先回来了呢。”说着,一种未曾咂摸过的滋味,是我感到无限惬意。然而,当她听说我是来跟她商量婚事的,霎时身子一震,接着冷静地说:“既然有了这种事,不结婚怎么行呢?“我感觉得出她内心极度的悲恸。然而,她的决断对我就是命令,不可动摇。这既是为她,也是为那姑娘。停了一停,她又说:“快些回去吧,还是结婚的好。”语气里自有一种威严。“隔了这么久才见面”“可你现在正处于要紧关头。我一直替你求菩萨保佑,愿你永远做一个有良心的,扶助弱者的好人。”“你有些生我的气,是不是?”“我吗?”她有些局促,望着我说。“你怎么这样说呢!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到现在才解脱。”我不懂她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听从良心的吩咐,才感到心安呢,抑或是指她终于得以逃脱可怕的诱惑?她这时正坐在客厅中间的藤椅上。我凝目看着她。爱恋之情,使我不能自已,跪着膝行过去,搂住她的小腿。她默无一言,听之任之,可是当我站起身来,要去拥抱她时,她果决地说:“别这样!我要生气了。”慑于她的语气,我只好颓然坐下。“赶快回去吧。”这回,口气之间略微柔和了一点。她雇来两辆人力车。可我愿意永远这么坐着。这时,她在我面前跪坐下来,含着深情,示意我走。她说:“好了,快些回去,跟那姑娘结婚吧。”我的肝肠寸断,我的心儿呜咽。我拿起她手用力握着,然后站了起来。我无可奈何,上了人力车,她乘的那辆跟在我后面。我们连夜上路,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三宫站。然后两人进了一家不大的餐馆,几乎什么都咽不下,便走了出来。我问起她的情况,回答说丈夫即将回国,这一来恐怕越发窘促了。唉,一想到刚才乘兴而来,此刻竟败兴而回,真叫人颓然自失。从天国给打下地狱的人,想必就是这么一种心境。我自怜自叹,觉得她仿佛就是那押解犯人的差人。我们走在昏暗的车站里,想到今宵一别,再难相逢,我的脚顿时像铅一般重,浑身软瘫好像动弹不得了。人身上会有这等奇怪的变化,竟是怎么回事?候车室很狭窄,我们并肩坐在一个角落里。我一面躲开村姑和老人投来的目光,一面低声哀求:“真想叫你抱我一下。”她回答说:“过后,我会更加苦恼的。”她的话满含着对我的怜念,我也非常理解她忍痛拒绝的心情。我很想把我的想望再说一遍,但为了让她心底平静,最终还是忍住没说。过一忽儿,开始检票了。我几乎站立不住,神魂俱失,身体沉重的挪不开步子,好不容易走到月台,便一把抓住黄漆栏杆,凝立在那儿。与她初次相逢的种种往事,一霎时又掠过我昏乱的脑海。只感到自己心里悲恸恸极,有流不尽的辛酸泪。不大一会儿,列车隆隆开进站台,我拖着僵直的身躯,如同梦游病人似地踏上车厢。我下意识地打开车窗。她站在对面,隔着两米远。身上那件蓝地波浪花纹的绉绸和服,显得模糊不清。为了记取不忘,我这双无神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盯住她的面孔。这时,火车开动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记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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